俄帝侵略中国史　上篇

第八章　俄日战争与俄日妥协

约方式将全部东三省利权正式交与俄华银行的企图

已不能成功了，并且英日同盟公布后，中国更坚决

拒绝继续谈判这一银行合同问题，微德就很快的改

变计划：命令俄华银行与东三省各地方当局成立个

别的具体协定，以保证俄国政府在满洲的可能的工

业租借权，但是俄华银行在三省地方分行的规模都

很小，甚至於在技术上也难以适应这一新需要，因

此微德命令俄华银行与东省铁路公司合作共同经营

与各地方当局继续谈判为着铁路直接利益而进行的

煤矿及森林权交涉，一方面更根据实地经验建议俄

国政府在有商业意义的铁路各站之四周购买大量土

地：不但将来地价上涨可以获得利润，而且「可以

藉此扩大俄国的治外法权，到更广泛的中国居民区

域内」，实在是深具政治意义的。

　　正当俄华银行利用分支机构及代理人，按照微

德企图在东三省四零五散地攫夺收购开矿权、工业

租借等等权益时候，中国政府於三月十七日（光绪

二十八年二月初八日）颁布采矿条例，规定凡地方

官厅所允准之任何采矿权，皆须经过中央的批准始

能发生效力，并规定申请采矿权时必须将开采的地

点确实指明，这样一来，俄华银行的代理人又无法

以自己的名义，或以他所支配的中国人名义，来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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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那些范围广泛而不确定的采矿区了；於是俄华银

行又改取利用中国中间人大量收购中国人所有采矿

方式而请求的十六处地方金、银、铜、铁、煤矿开

采权案件，只有石庙子沟一地采金权，得到中国官

厅批准；因此，同年七月俄华银行决定第三次增加

资本三百七十五万卢布，以便应用。同时微德又命

令成立满洲矿业公司，由俄华银行及俄国银行家共

同投资一百万卢布，带上独立经营矿业的专门技术

性质的假面具，在东三省与地方官厅发生关系，作

采矿活动；同年秋季，这一新公司就组织了三队考

察团东来实地考察。但从该公司成立以至日俄战争

虽在东三省获得了租借权六处，但资金不够，却并

没有正式经营一个企业 。

　　当微德推行这一攫取工业和采矿权计划的同时

，东清铁路主张在各大站收购土地的建议，也发展

成租借地扩充与移民全部计划，按这计划所移殖的

俄人，不仅是工商业者，而且还要用下级的在乡军

准了「东清铁路附属地内俄国人民移殖条例」，但

在这以前为着准备移民，铁路公司就已在东三省收

国三亩），其中有十万俄亩在铁路车站附近 ，而

其后土地收购数目更巨大，同时更用压力以推行这

十九年六月初十日）吉林将军长顺奏报铁路公司在

哈尔滨展占地土情形说：「公司所占用地段，一再

展拓，几欲举全境为彼所有，如双城界内傅家店四

家子等处，上年该公司并拟圈入界内」。又署黑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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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年十月二十日日俄战争已结束）的奏报说：「

铁路历年展占吉（林）江（黑龙江）两省地亩，每

一火车站多者数万亩，少亦数千亩，皆非公司势所

必需，不过以铁路为名，设肆招商，坐收地租之利

；计自哈尔滨南抵长春各车站，廛 扑地，已成确

不可拔之基」。又另奏称：「自松花江北岸以至满

洲里，大小各车站，拟展地基统计三十馀万晌之多，

地之被占者若干里，中国之力既不能隳其成功，而

俄又以压力行之，有不得不勉从其发价之请者，盖

时势使之然也；此外自哈尔滨东至绥芬河，北至满

洲里，虽已埋桩指界，尚未一律修齐，曾经历任将

军及臣等迭次力争，公司置若罔闻！」

　　就这些文件看来：当时地方当局似乎还只看到

「坐收渔利」一面，而没有意会到这一举措的政治

意义，更没有想到俄人是乘机作侵略三省的战略部

三省各地考察回国后，就上奏主张将铁路租借权扩

展到长春至吉林省城的一条路线上，因为吉林是东

三省最重要的一个中心城市，如果吉林城的车站能

够设立在一个足以控制全城的高地上，则只需要少

少几尊炮，他就成了足以轰毁全城的要害地点 ，

更可见俄人沿铁路线占购土地用心的毒辣狠毒！

　　由上述这些事实，可以看出在撤兵条约签字前

后，俄国是在极周密的设计以进行巩固东三省的侵

略事业。但於此要特别指出的，就是自俄军霸占东

军方就始终就没有想到撤兵！微德也只是殚精竭虑

设计着如何以另一种军队代替俄国常备军担负东三

通过「监理满洲原则」第五条明白规定：「东省铁

路的护路队为一特殊的军事组织，隶属於自己的长

官，对於军事当局的关系，在原则上亦如边防独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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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团，对於军事当局的关系」。明白具体说：这护

路队是隶属於财政大臣微德的一种特殊独立军事力

量，十二月十六日微德奏请俄皇允许将这护路队自

一万一千人扩充到一万六千人，（后来实际扩充到

三万人），后又会同军方决定：将来如果俄军撤退

，也只是指俄国的常备军言，并且撤退时限应完全

根据东省铁路修筑完成与正式通车而划分三期：（

一）哈尔滨绥芬段，（二）哈尔滨旅顺段，（三）

哈尔滨满洲理段，在全路完成时俄国常备军即可离

开哈尔滨，这时铁路沿线除开护路队之外，还有数

以万计的武装铁路员工，因为俄国政府又颁布「铁

路员工战时工作条例」，假手於护路队用军事方法

经营铁路，一切俄国员工都需要遵守这一条例服役；

如果这些力量还不够应付需要，则在旅顺口、海参

威、与赤塔三地的俄国军队，一声令下，利用铁路

运输，可以在一二日后到达东三省的任何地方，所

以微德说：「俄国军队的撤退，不过是退到满洲战

争舞台的幕后而已」！同时国际观察家也看得到：

俄国军队的撤退，并不等於俄国政府在中国东三省

解除武装，因为等到俄国军队最后一批撤走时，不

但铁路已经通车，同时俄国政府已在私家公司的掩

护下，更加深入东三省内地，并且已抓着军事的与

经济的坚固根基了 。

日是俄军第一期撤退时限，清廷特派盛京将军增祺

接收奉天省南段，及营口本部地方，又派直隶总督

袁世凯接收自山海关至营口新民厅铁道，世凯遂在

[215]

山海关与俄提督签订交还关外铁路条文，届期俄军

如约撤退；同时自京津至山海关间铁路，也由英国

看来：这应该是东三省俄军撤退问题「结束的开始

」，但谁知后来事实发展，这竟是又一新事件的开

始！

　　原来交还东三省条约签订之初，俄国政府即认

为是外交上的失败，而时间和事实的表现，更使俄

国军方感觉到这一条约内规定的撤兵期限，并不是

依照撤兵技术的需要而定的，也不是依照铁路工程

底，全路工程大致完成，而且有二千四百俄里已开

理好一切设备，十八个月撤兵期限，还不能将铁路

代替常备军的两三万护路队之编制训练所需的时间

而定的，因此，俄国政府中就有一大部分人对於主

持签订这一条约的微德表示不满，促成了俄国政府

内部的危机，俄皇近幸遂乘机怂恿尼古拉直接管理

这一事务 。

　　早在一八九七年秋季，俄国的外交政策还在满

洲朝鲜两条路的十字路口徘徊时，尼古拉的连襟，

也是所谓神圣团的健将毕泽勃拉索夫(Bezobrazov)

就勾结俄皇宫廷总管，怂恿尼古拉用皇室款项收购

鸭绿江的森林采伐权，这一些近幸是用防备日本保

卫南满旅顺堂皇理由说服尼古拉的，他们说：这一

森林地带面积约五千平方俄里，绵亘於中国朝鲜交

界处的全线，如果俄国收购了这里的租借采木权，

就可利用作容纳二万俄国先遣队的良好藏身所在，

（平时化装为伐木工人护林队及种种职员），而且

可以藉此筹备交通给养组织及要点，这样就可避免

由朝鲜出来的日本人进攻南满支线，及切断旅顺口

[216]

的危险；因此尼古拉就决心解囊参加组织「经营朝

鲜及东亚天然富源」的东亚公司。

　　这时所谓东亚公司的目标还仅限於朝鲜，逮一

新条约之下重新根本决定东亚公司」的问题，最后

决定将满洲、朝鲜并列为公司的活动范围。自俄国

政府人士攻击微德主持东三省撤兵条约的错误开始

古拉：「现在既然要撤退驻满军队，鸭绿江上的屏

蔽更是重要了！因为他可预防对日冲突，而且万一

同日本冲突起来，他可以成为中日两国联合进攻俄

国铁路的屏碍物」（如毕泽勃拉索夫所希望的，当

日军通过这个区域的时候已「精神沮丧」了）。在

这个时候尼古拉就主张作一声明说：如果中国人不

将鸭绿江上的森林租借权给予俄国，如果日本人不

放弃其在鸭绿江左岸（朝鲜国境）的图谋，俄国就

不能撤退在东三省的军队～～三月二十六日，微德、

拉姆斯道夫、库罗巴特金三大臣，虽向俄皇抗议：

指出这一举动将引起列强干涉，并走向对日战争，

但仍决定由微德速向中国交涉鸭绿江上的森林租借

权 ，以满俄皇私欲，自此以后清外务部就陆续得

到日本人在鸭绿江两岸烧山木，俄人在三省招收土

匪侵界偷伐森林，以及英日要求朝鲜政府在义州开

埠，以监视俄人在鸭绿江诡谋的种种情报 ；六月，

驻奉天俄国交涉委员与我地方当局谈判鸭绿江森林

权交涉时，又提出沿江一带采矿权的要求，经我方

拒绝，但俄国勘矿队却不顾一切出发查勘矿苗了；

同时日本人士多名也申请赴通化、怀仁、宽甸、辽

阳、凤凰、安东、各厅州县游历，实际上是「日人

察勘所及，遇有矿苗之地，不避艰险，躬亲探采，

於鸭绿江一带尤所注意」； 很显然的：日俄两国

都在积极争夺这一战略重要地带。於是又使得毕

[217]

泽勃拉索夫有更好的口实，怂恿尼古拉不要允许撤

兵，并且还应该积极的与日本对抗！

府致送照会，对朝鲜问题的解决作最后的提议：要

求俄国承认日本在朝鲜行动的完全自由，要求俄国

允许不对朝鲜事务作任何的干涉，则日本承认俄国

远东政治总方针的全部问题」；加以中国海关系统

已经逐渐的在东三省设立，海关洋员也陆续的在三

省增加，同时中国准备将三省地方多开商埠的政策

，也获得了国际间的支持，俄国人企图独占，不准

外人进入东三省的诡谋，也已遭受打击；而圣彼得

堡对於今后政策问题又还没有形成明确的见解，因

朝鲜三国公使回国，与海军、陆军、外交、财政、

四大臣举行联席会议，重新检讨俄国的远东政策。

在这会议中，是以如何与日本成立妥协问题，与满

洲撤兵问题为讨论中心；最后正式决定：（一）「

即令中国方面同意了我们所要求的担保条件，也不

可允许四月间撤兵期之履行，并且，在南部撤兵的

结果未被明了以前，暂不预定以后撤兵的时期」；

对於日本妥协问题的结论是：可以同意於以日本提

议作今后谈判的基础，但应暂缓举行谈判 。

　　俄国政府对於撤兵问题的决定是如此，四月初

，俄军遂藉口日人在鸭绿江西岸一带火烧森林，又

增派步队八百馀名前往安东一带，十日，俄军又藉

口营口有英德日兵舰进泊，恐有意外，遂折回一队

进驻；是俄军在多方找寻不撤兵的藉口，并且第一

期撤兵时已交还的土地又有俄军出现了！但俄国外

交部仍再三向我胡维德公始表示：「第二次撤兵绝

不爽约，已拟陆续撤兵，但有数端拟请中国担保以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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妥善」。四月十七日，俄国就正式向我提出这所谓

担保条件：

（一）俄军退出之地方不得割让与他人。

（二）在满洲如不先得俄国之同意，不得开辟新商埠，亦

不得让各国增设领事。

（三）不得聘请外人，参与满洲行政。

（四）俄国从旅顺口到沈阳及营口之电报线，应行保留。

（五）在交还营口之后，俄华银行在营口之分行，依旧应

为海关银行。

（六）在军队撤退之后，凡占领期间，俄国所得各项利益

皆应照旧保持。

（七）营口港口检疫之医生及海关委员皆应由俄人充当之

　　在交还东三省专约之外又无中生有提出这些无

理要挟，因此我外务部当即严词拒绝。

　　当俄人向我提出要求时，是力求严守秘密，但

驻北京日本公使却已很快的获得了照会全文，旋即

转交美使电告华盛顿政府，於是俄国企图破坏列强

条约利益及封锁东三省的真凭实据被人抓到了，尤

其是第二项不准开辟商埠及外国领事，更引起各国

政府强烈的指责，这时美国务卿海约翰就把俄国大

使喀希尼弄得无地自容，美国政府又首先向俄国政

府严重抗议这破坏各国条约权利的举动，日本也乘

机在华盛顿展开强烈的外交活动，并与英国一致行

图放弃某几项要求，但因美英日三国的反应是如此

，中国又始终坚决拒绝谈判，遂使得俄国外交走到

山穷水尽的地步，而一向主张急进的俄国关东军司

令官阿莱克塞夫(Alexeieff) 和毕泽勃拉索夫更内

外呼应，大肆指责外交家的错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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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二十五日，俄国大臣会议决议：以俄国正

式军队公开的「夺取」哈尔滨、齐齐哈尔。富拉尔

基、宁古塔、海拉尔、珲春等城市，及松花江河道

与齐齐哈尔至海兰泡之大道，但这不但没有能够

平息毕泽勃拉索夫一派人的叫嚣，反而更证明他们

以前主张积极政策的正确，使得俄皇对於政府大臣

们的信念动摇，五月十四日，尼古拉就没有征求三

大臣的同意，直接电令阿莱克塞夫说：「在我的直

接指导之下，预备施行新途径」！「必须做到下列

二事：（一）广泛的推行俄国企业家在满洲之活动，

特别是在军事上及政治上之重要区域内；（二）在

最短时期内不惜任何的款项开支，完成我们在远东

之作战准备，使之完全适应於我们的政治经济的任

务；给一切人们一个显然的证明：知道我们保持在

满洲独占势力的决心」！同日，又委派毕泽勃拉索

夫为国务秘书，八月十二日，俄皇宣布设立远东大

总督府，以阿莱克塞夫任大总督，二十六日，动摇

多次的微德，终於被免除职务，从此毕泽勃拉索夫

一派就完全包围尼古拉，以至日俄战争，再没有人

敢与他作对了 。

　　按照俄皇八月十二日的诏谕，远东大总督府的

设立是：「因帝国东境边界各省统治上之困难问题

」，及「为保障以和平方法满足当地之紧急需要计

，认在包括前阿穆尔省及关东长官管理下之各省，

有设立特别总督之必要」，故决定於下：

（一）远东大总督授予所境辖内之最高行政权，不受政府

各部节制，并授予维持当地秩序及保护东省铁路利益之

　　　最高权，在大总督邻接领土内俄国人民之利益与欲

望之注意及保护，亦均付托之。

（二）在远东大总督法制颁布前，大总督与中央及地方政

府之职权与义务关系，暂照一八四五年五月颁布之高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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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索大总督之法制办理，政府各部署非经大总督不得

直接通令大总督属下各种机关与官吏。

（三）所有远东各省之邻国外交事务，皆由大总督主持。

（四）太平洋舰队及所辖境内之军队皆听命於大总督。

　　由这一文件可见俄国已将我东三省完全看做与

其高加索殖民属地一样了，而这一大总督的职权广

大且过於英国的印度总督；「履商撤兵，无切实语

，而所办事如此」！无怪中国政府及世界人士都为

之震惊了 。

　　就在这同一天，日本向俄提出解决朝鲜满洲问

题谈判大纲，但俄人决定暂不答复。九月六日，俄

人又向我提出五项要求：（一）交还之区域，不得

转让与外人；（二）俄国在松花黑龙两江沿岸及齐

齐哈尔到海兰泡之大道上设置兵站。（三）保障东

清铁路的商业利益；（四）中国派兵保护俄华银行

；（五）营口卫生局应有俄国医生参加防疫 ；

从表面看：这些要求比较四月十七日所提出的是和

缓了，但始终却没有改变其独占东三省的大原则，

不但不让土地权益与他国的用意显然，即第五项营

口卫生局应有俄国医生参加防疫，「看似非重」，

实则「乃阻他国船进口地步」 。因此清外务部

就以妨碍中国主权及违犯列强门户开放政策拒绝了

这要求。

　　十月二日，俄皇采纳阿莱克塞夫意见，宣布停

止对华谈判，另用外交方法与日本交涉：「以维持

俄国在满洲的完全势力」；三日，俄外部即将答复

日本八月十二日提出的谈判大纲六条的俄国对案送

的优越利益地位，则日本承认俄国於满洲铁路有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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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利益；而俄国的主意是日本不得染指满洲一切权

益，并只有限度的承认日本对朝鲜的利益 。

　　两国的谈判，可以说是凿枘不入，距离太辽远

了，而霸占东三省俄军，不但违约没有撤退，且继

续增援占领要地，沈阳也重为俄军占领了；日本早

有不惜与俄一战的决心与准备，这时当然不愿落后

，也积极作军事调动，清廷为着消弥战争危机，清

除冲突根源，特令胡维德公使於十二月九日向俄国

理言词辩护不能撤兵的理由说：「俄国政府欲将未

了之事，求一持平办法，故有所请，而中国不允；

中国地方官与俄员为难，尤以盛京将军为最甚，中

国北面与俄国邻接地方，又增兵备，中国驻各国公

使与各国履有所商，无非不欲将两国所应径直相商

之事，和平了结；凡此种情形，是俄国近时办法之

所由来也」

　　日俄谈判虽继续进行，但是「屡次折冲，俄国

未曾一示互让之精神」，和平交涉既不可得，「今

日只有求之於旗鼓之间而已」（日本对俄宣战诏语

最后通牒致送俄国，宣告谈判破裂，断绝两国外交

关系；同时日本海军即开始行动，七日，在朝鲜仁

川港将俄罗斯号兵舰捕获，八日，又突袭旅顺口俄

国舰队，战争序幕因此揭开，十日，日俄两国同时

正式宣战 。

[222]

　　当日俄谈判消息一天天的紧张，清廷得驻日公

使杨枢的电报以后，就积极筹划应付，当时有人以

为：「俄日有役，我居局中固难，局外似亦不妥」

的；但十二月二十七日，直隶总督袁世凯电告外务

部则力主局外中立：因为中国如果「附俄，则日以

海军扰我东南；附日，则俄陆军扰我西北；不但中

国立危，且恐牵动全球，日俄果决裂，我当守局外

杨枢公使表示：日俄万一决裂，深愿中国中立，以

免他国藉口横生枝节；二十二日，袁世凯因又奏陈：

「就我现在情势而论：不得不谨守局外，然公法局

外之例，以遣兵防边不许客兵侵境为要议。

「俄方占据东省，将来资为战场；计东北边防及海

疆各口不下三千数百里，如欲慎固封守，计非数十

万人不克周密，盖人皆以数十万众，角逐辽海，我

方防兵非十万人不足以支一隅。

「即扼要设防，至少亦须六万人。

「但现在奉直境兵力淮练各营，除去看守营房护运

粮械外，应战之兵不过三万！仍须分兵留驻京城，

巡防近畿，计不过两万馀人可以出防；且自公约禁

军火，各库子弹大半缺少，军械又多参差，而饷项

尤难筹措。

「据此财力极窘之秋，提此两万馀众之卒，布置防

守，实有不能不为鳃鳃过虑者」！

　　但在当时各地督抚和民间主张参加日方抗俄，

乘势收回东三省的却大有人在：如两广总督岑春暄

在二月九日即电外务部以为「日本必胜，俄必败！

倘日胜后，向我兴问罪之师，则今日拒绝俄交者，

适为日后日人之口实；拒绝战败国之交，而结战胜

国之怨，安用此中立为也？就使日人谅我之不能谢

绝境内俄兵，并非有心助俄之据，而日本此次与俄

之战，固早经宣言为保全我东三省主权，异日战胜

后示德於我，别索酬偿，是去一俄，又来一俄，与

今日何异」 ？议论是很精辟的，但颟顸的满清

宫廷

[223]

充满了畏葸苟安的心理，那里有勇气为此非常举动

？二月十日，俄日正式宣战后，袁世凯又电外务部

：「祈早请降旨宣守中立，并迅颁发条规以定人心

」 ；十二日，清廷遂正式宣告局外中立，颁行

局外条规通令全国遵行，并由外务部向各国发出通

告：

「东三省系中国疆土，该三省城池、衙署、民命财

产，两国均不得损伤，原有之中国军队彼此各不相

犯，辽河以西，俄以退兵之地，由北洋大臣派兵驻

扎，各省及沿边内外蒙古均按照局外中立例办理，

两国军队勿稍侵越。

「惟满洲地方尚有外国驻扎兵队未经退出之地面，

中国力有未逮，恐难实行局外中立之例，东三省疆

土权利，两国无论胜负，仍归中国自主，两国均不

得占据」。

　　当时实际上不但吉林、黑龙江两省全境早为俄

军霸占，即奉天省境的大半也在俄军的掌握中，这

些地方即为日俄两国事实上争战的地域，如何能施

行中立？因此不得不演成一幕矛盾的悲剧：由奉天

交涉局议定一「两国战地及中立地条章」，划定两

国在奉天境内的战地 。

　　十五日，日本政府复牒清廷表示：「必与俄国

同一尊敬贵国之中立」，并强调说：「日本与俄以

干戈相见，乃为保守我应有之权势及利益而起，本

无侵略宗旨，日本政府於战事结局，毫无占领大清

国土地之意」。日本是这样的信誓旦旦，俄国的态

度则始终强横，复牒表示：「满洲地方不在局外之

例」！「辽西亦满洲境，难认局外」！「至东省疆

土不得占据一节，目下不能谈论，应俟事后承前议

续商」！「俄日用兵，华府局外为一事，东省交地

是一事，故不允商议」。胡维德公使遵奉政府训令

三度赴俄外部切实申明：辽西应认局外地方，但俄

外部「谓事关军务，除阿列（即阿莱克塞夫）

[224]

外，莫能主持，坚不受商，意尤叵测，力争良久，

伊不稍动」；竟完全将我东三省「视为属地」了 ！

　　当中俄两国外交人员往复辩论的时候，俄国军

方就在努力制造不顾中国中立的既成事实，二月十

七日，俄远东大总督阿莱克塞夫竟以照会致我盛京

将军增祺说：「所有各处铁路关系重大，保护之任

贵国责无旁贷！设有损坏，以致转运不通，有误军

事，不但所损铁路工程之费，须贵国赔偿，即因此

而失误军事以致损失各件，亦应贵国承担」 ！

　　二十五日，俄军提督又照会增祺：要求中国军

队除留六百名於沈阳守卫陵寝宫室外，其馀限二十

六日一律退出铁路两旁六十俄里以外；增祺当以「

六十俄里计宽二百馀华里，沿奉境铁路长千五百馀

里，历十三府厅州县，铁路距城近者不过十馀里，

若尽去兵队，马贼乱民乘机窃发，万难允许」，予

以严词拒绝，但俄军始终坚持，几度磋商，始允将

六十俄里界改作二十俄里；四月三日，又强迫增祺

命令华军五日退尽，否则收缴军械 ；增祺不得

已只有照办；但俄军又於铁路沿线张贴布告：责成

沿路居民保护铁路，如有违犯，初犯罚款，续犯即

将二十五俄里内各村屯烧杀无遗；清外务部据报后

当电令胡惟德公使，向俄外部提出严重抗议：「铁

路两旁华兵早经退扎，俄兵节节屯守，是护路之责

俄自任之，俄兵不能自行保护，乡民何能为力？倘

遇匪徒拆毁，有意迁怒良民，遽行残暴，为天下万

国公理所无，即稍具人心之盗贼亦不忍出此！务请

严饬兵官不得妄为」。但俄军始终没有收敛这种暴

行 。

　　自战争开始以后，日本海陆军即节节胜利，九

[225]

但俄皇自恃人力众多又有法国借款维持战费，故於

战事前途始终是乐观，不仅有战胜日本的幻想，更

梦寐不忘吞并我东三省的诡计；九月二十一日尼古

拉电令阿莱克塞夫说：

「现在应该注意者：第一、是不能从战败的日本身

上得到充足的军事赔款！第二、是朝鲜的经济价值

甚低，所以只有合并满洲，才能补充俄国此次战争

之牺牲；中国如再继续维持中立，不仅延长了满洲

之动摇地位，（这种动摇不定，是有害於俄国的）；

而且会把事态弄得更糟，因此可以利用现下红胡子

之骚扰及仇俄行动，向北京政府声明：为着保持满

洲之安宁，我们要求那些不能维持治安，不能保护

和平居民及铁路的一切将军及副都统在作战时间内

离开满洲！我们取得了满洲的高级行政机关之后，

下级地方政权可仍旧办事，但必须完全服从我们」。

　　但阿莱克塞夫明了前线实况，以为「现在我们

还没有击破我们的主要敌人，所以还是绝对需要中

国维持中立，而且应避免一切挑战行为」，电复俄

皇请暂缓实行上述命令，因之这一破坏中立之阴谋

暂告搁置 。

饰旅顺失守的事实，并企图绕越辽西袭击日军后路

，以及为波罗地海舰队东来后泊驻我国港口计，竟

不顾其本身破坏中国中立的种种暴行，先发制人，

通告各国政府说：

「经验数月，显见中国於中立之局，既不能守，亦

不愿守，种种褊袒日本。

「近闻中国民心大为激动，如得热病而频以温水洗

之，於我白人实在仇恨。

「中国不能谨守中立，已有明征，设此种情形仍旧

不改，俄国不得不以该中立之国为自担其责成也 。」

　　在这一颠倒是非横蛮无理的文告中，不但暴露

俄国破坏中国中立的企图，更重要的是暴露俄国故

[226]

意鼓动黄白人种仇恨以制造世界战争的阴谋！幸而

美国仗义直言，复牒俄国说：「根据驻华使领报告

：中国并无犯局外条规事，现再告以仍应严守中立

，惟俄亦不得违犯」云。同时清廷又通告各国对於

俄国通牒所指称的一切事实，逐条严词驳斥，而俄

国内又发生反战反政府的罢工风潮，因此俄人阴谋

又未得逞 。

　　事实上，俄国除开在东三省境破坏中立，任意

妄为以外在我领海港口的俄国军舰不遵守中立条规，

不受我约束的事件也层出不穷，最显着的例子，就

是在上海的俄舰水手竟藉故杀甬人周生有案。

要求时，留学日本的中国各省同乡会就纷纷集会研

讨对策，嗣由钮永建发起组织拒俄义勇队，经大会

议决规章定名学生军，以拒俄为目的，「代表国民

公愤，担荷主战义务」，并公推蓝天蔚为队长，多

数留学生都报名参加，每日操习讲课各一小时 ；

其后日俄战争将暴发，留日、美、奥、各地华侨都

纷纷电请清廷对俄宣战，「侨民愿助军费」 。

同时国内各地的舆论和民众心理：都表同情於日本，

都痛恨俄国，又都痛恨清廷的宣告中立，仇俄的心

发生革命志士万福华枪击联俄派人物王之春的事实，

即是这种心理的反映；周生有案发生后，上海市民

既痛恨俄人的暴行，更不满地方官吏的软弱无能，

全市酝酿停工罢市以示对俄军暴行的愤慨，对清廷

的抗议；上海道袁海观闻讯，急於事前予以制止，

但「民心已动，议论益繁」，甚至上海梅溪学堂的

小学生胡适也和同学王言郑璋联合写一封长信去痛

骂袁海观 ；足见地无分中外，人不分老幼，都

一致的痛恨俄寇的暴行！

[227]

　　当俄军在辽沈部署防御时对於我国土地人民财

产既毫未顾及，三月十日日军攻占沈阳，俄军败溃

情形更难形容，五月二日（光绪三十一年三月二十

八日）盛京将军增祺密报清廷说：「据东北两路府

县禀报：日军所至处，颇能约束其众，市厮不扰，

主客相安；惟俄人以败溃之馀，不免恣意横行，又

有通事及所招匪队，相助为非，焚掠淫凶，不堪言

状；刻就已报各属计之：东路以业经战过之通化为

最甚，北路以正在接战之海龙、西丰，西安为最甚，

战过之地，惟在抚绥，正在之地，亟资挽救，请外

务部切商俄使转令严禁」 。

　　五月二十八日，对马海战的结果：俄国波罗地

海舰队被日本击灭，另部日军又已登陆库页岛，胜

败大局已定，六月六日，俄国遂不得不接受美国的

调停同意与日本议和。

　　随着日俄战争局势的发展，国人对国际情况的

认识也日益深刻：所谓「二邻战局，俄不能以海军

战力扰及日本，则日之国本无虞；日本陆军虽精，

不能长驱直入俄境，则俄之国本亦无虞；彼此战争

能相持，而不能相敝」；「无论孰胜孰负，将来终

归於和」。「而战在日俄，害在中国」！「和议重

开，其为抱定东三省事议约」；又是「决无疑义」

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张人黼及翰林院侍讲学士杨捷三

就先后奏请清廷：特派重臣游说美英首倡和议，劝

告日俄，以占先着；五月十八日（光绪三十年四月

四日）工科给事中谢希铨更具体的奏陈三方策，请

[228]

清廷预先筹划日俄和议时我国因应的策略：

我苦无收回此路赀，惟有偏商美英诸国，筹借巨款，

全路改为窄轨，通商运货，一以杜俄人侵割之谋，

一以开蒙古无穷之利。

「或谓路长费巨，款项难筹，则当以收回南北直行

之支线为中策。

「若不得已而思及下策，则奉天省城以北开原铁岭

一带，酌定一区，截分疆界，此界以北仍为宽轨之

俄路，此界以南，改为通用之窄轨。

「总之：丙申（即光绪廿二年）铁路之约，即不能

尽废，而戊戌旅大之约，必不宜再留；舍此战局，

不求废约，以后更无机会；果能将旅顺一口，准作

各国泊船修路之港，而青泥洼一口准作各国通商之

港，则东方祸根由此可除」

　　谢氏这一见解，是基於日本胜利的假定；而日

本海陆军连战皆捷的消息传出后，六月廿四日，驻

德公使孙宝琦又综合各国舆论电奏：「看来日本可

胜到底，中国宜候两国停战议和之时，自行宣布将

东三省、蒙古、新疆等处开门通商，免两国立在约

内，致失主权，亦免俄败后另图侵占，既自宣布开

门通商，各国皆得沽利益，亦可主持公论，不致吃

亏」 。十二月二日驻义公使许珏亦电奏请速公

告各国重申东三省主权，并建议「旅顺一口，此次

俄将固守经年，日本以十万锐师毕命相争，将来无

论归日归俄，此地总为战争机括，兵事定后，似宜

由中国另指相当之地，向据有此地之国互易收回，

开作公埠，此又永息兵端之一道」 。

　　许氏这一将旅大开放为各国公共商埠，不让与

俄日任何一国，以除绝祸根的主张，与谢希铨的奏

[229]

议不谋而合，在当时确是一公正平允的解决方法，

是值得特别注意的。

　　日俄和会已择定地点即将举行消息传出，清廷

申明中国的立场：

「前年贵国与俄（日）国，两国不幸失和，中国政

府深为惋惜，现闻将开和议，复修旧好，中国政府

不胜忻幸；但此次失和，系在中国疆土用武，现在

议和条款内：倘有牵涉中国事件，凡此次未经与中

国商定者，一概不能承认，除分电驻扎各国使臣知

照各国政府，特照达贵国政府预为申明」

　　由此可见：中国已严正表明其维护在东三省以

及其他一切有关中国本身权益的坚决态度，但这不

过是一原则性的申明，至於技术性的详细节目，清

廷为集思广益计，又曾分别电嘱各省督抚及内外官

吏各抒所见，当时湖广总督张之洞居元老重臣的首

席，因此清廷更再三电询他的意见，七月廿四日（

旧历六月廿二日）张氏电奏说：

「各报言外务部照会日俄谓：关涉中国之事，若中

国不与闻者，中国将来断不承认；闻日本覆文不肯

许可，要之，此照会乃应有之议，自不可少，无论

彼认与否，将来可执此照会为争论之根据，然只此

已足，强话无益，惟有俟其与俄定议后，我方能与

之开议，大抵抱定日本宣布许可我之完全主权为定

盘针，以东三省铁路中国亦需酌分权利为实际；以

俄人震惊陵寝荼毒人民与日兵近年来情形为比较：

以结近援以御远患为归宿。

「总之：此次日本若不於东三省占最优权利，慨然

送还中国，断无此事；然所得过奢，则既食前言，

又招欧忌，彼亦不为；日本为中国，正所以自为，

然欲强日本，则不能不存中国，俄专欲愚中国吞中

国；纯乎损我利彼，日本既擅北海之权，则不惟阻

俄人之横行，并可抑胶澳之恣肆，故无论如何定议，

日本在东方得何权利，皆胜於俄

[230]

人远甚！日俄待中国之情势孰暴孰和？两国之强弱

於中国孰利孰害？互较自明，权术既审，因应自易」 。

　　自拳乱以后，中国朝野仇俄亲日的气氛日见增

加，而这一次战争中，日俄军队在我东三省的表现

又是如此的悬殊，因此更增加国人亲日远俄的心理

；谢希铨孙宝琦等的奏议之外，张之洞又持「无论

如何定议，日本在东方得何权利，皆胜於俄人远甚

」的主张，於是这一种见解，就形成中国应付日俄

亲俄与日俄战争后的仇俄亲日，实在都是不知外交

手段的结果，然而在这一反复间，国族主权领土的

损失已难以笔述了。

　　因为清廷所持的最高原则是如此，故对於九月

五日日俄朴资茅斯和约中擅自处分中国东三省领土

议，未获任何反应，即很快的与日本代表在北京签

订会议东三省事宜正约及附约（十一月二十六日即

光绪卅一年十月廿二日），完全予以确认。於是自

长春站以南迄旅顺的南满铁路及旅顺口大连湾即由

俄转让予日本，中国并且允许在东三省再开放商埠

十六处，又允许安东至奉天铁路由日本经营，鸭绿

江右岸森林由中日合股采伐，这些都是日本仗义直

言，为中国迫俄撤兵（朴资茅斯和约规定：订约后

十八个月内将东三省俄日军队同时撤尽）的「友谊」

的血债则未提及，只有待将来我们自己去清算了 。

[231]

　　按照朴资茅斯和约，东省铁路是被割裂了，保

存在俄国手里的，只有干线及哈尔滨至长春一段支

线；并且和约规定这一铁路只应该是商业性经营，

而不能有军事意味；表面看来：俄国的权益是大的

被削减限制了，但狡猾的俄人，早在沈阳战役失败

的时候，就已开始在国际银行界活动，企图吸引大

批的外资来参加俄国在东三省的经济侵略事业，美

国、比利时、法国的一些银团和个人都被俄国人利

用过，结果虽然没有能如俄人梦想，但俄人却更集

中全力以经营中东铁路干线，且处处援引一九八六

年东省铁路合同为言！实际上俄人早已破坏这合同

约缴付中国纹银五百万两，更是显明事例。但如今

俄人企图利用合同中不确定的文字以攫夺利权，又

故意尊重这合同是神圣了。

铁路公司业务问题特别会议，在同年七月至翌年三

月间，先后决定了东铁护路队编制问题，及依照朴

资茅斯和约（每公里十五人）缩减名额的问题，与

关於东省铁路邮政问题，最重要的是东铁区域内民

事行政机关设立，及依照远东的俄国租界及外国租

界方式以管理路区内各村镇的问题，同时又决定东

铁商业政策及运费政策：「无论如何不奖励满洲境

内制造工业的发展，并用各种方法，奖励俄国货物

输入满洲」；并决定铁路沿线警察：「以公司的名

义活动」，但「在实际上应受俄国内务大臣的指导

夺中国主权的最高指导原则既经决定 ，於是东

省铁路公司在铁路沿线的侵略行动也更加凶猛。

　　按照朴资茅斯条约：「日俄两国留置护路兵队

每公里十五人，并应视情形酌减」：但其后日俄又

[232]

约定将每公里护路兵增至二十五名，而俄国实际上

驻守铁路沿线的军队则经常在七万馀人，即哈尔滨

一地就有俄兵三万馀人，直至一九一四年第一次世

界大战发生，俄军才陆续西调，然在一九一七年俄

国政变后，驻防东路的俄军仍有七八千人，经我方

尽力交涉，两次遣散，这一违约屯驻的俄军方告绝

迹。

购土地的工作，就已形成俄人侵夺我国土地主权的

另一种有力的方式，因此日俄战争结束后，俄人就

，就购得了十四万俄亩 。这许多地亩的购得，

私订的「展购铁路各站附近地亩合同」，但东省地

方当局曾一再表示：这一合同未经将军用印批准，

不能作效，俄人却恃强不理，继续任意展购，因此

地方当局只得再三与俄人磋商，经过两年长时间的

地合同」，比较周冕合同规定展购范围是缩小了，

但吉省自小绥芬交界站起，至会议废弃的阿什河车

站止，各站共展地五万五千晌；黑省自满洲里迤西

铁路入中国境起，东至哈尔滨松花江北岸石当止，

共展地十二万六千晌；两共十八万一千晌；每晌俗

称计地十亩，实则每晌合地十二亩，故实际上展地

计二百十七万一千亩，（哈尔滨全市所占土地尚未

计算在内），这偌大地土，名为铁路用地，实际上

则是俄国的殖民区域！

　　俄人在东三省的侵略，经常是用表里两面的不

同方式；展购地亩以外，又有所谓砍伐森林木植要

求，常常藉口铁路专用，任意深入占用我吉黑两省

河流要害森林地带，地方当局明了俄人「明虽伐木

[233]

，实则占地」，以及「据我形胜，扼我咽喉，不但

揽我权利」的诡谋；但又因不肖的周冕擅自与俄人

订立了伐木合同，给予俄人自由砍伐的藉口，黑吉

当局一再表示，未经将军批准，但俄人恃强砍伐如

故。日俄战后吉黑当局乘机再向俄人交涉，而俄人

始终注意在呼兰诺敏两河，必欲达其目的，经过四

私订合同，改订正式伐木合同目的，比较周冕所指

定地盘范围是缩小了；但合同第十二条却有「铁路

砍伐木植，如愿将应用敷馀之木植外卖，应按照中

国通行总则，缴纳租费」的规定，於是铁路公司采

集筑路专用的木材，竟一变为商人营业了。一九一

三年，铁路公司又与铁路交涉局总办李鸿模，增订

木植续合同，移换砍伐木植地段。更与筑路专用名

目不符，则又是进一步攘夺我利权了。

　　俄人坚持订立购地伐木合同的原始法律根据，

是东省铁路合同第五款所谓「建造经理防护铁路所

必要之地」一节，现在既大有所获，而同款又有：

「开出矿苗处所另议办法」等文字，俄人因又要求

林黑龙江两省东清铁路煤矿合同的目的，按合同规

定：公司有在吉黑两省「议定界内，勘挖煤矿之权

，其开挖应在何处，应用何法，均由该铁路公司自

择」；「铁路路线两旁三十华里内之煤矿，由公司

勘办」；从此吉黑两省铁路沿线煤矿，听任该公司

到处探采；俄人旋又以黑省扎兰诺尔吉林杉松官街

头道江的煤质极隹，不独足供东省铁道应用，并可

供西伯利亚铁道的需要，更公然攘为己有 。

　　森林和煤矿，是东三省的两大宝藏，而今铁路

沿线的木植煤矿利权，完全被俄人攘夺了，但贪得

[234]

无餍的俄人，并没有就此满足，又强指合同中的这

第五款中「一手经营」四字，包括行政权在内，一

中第四十条规定：「凡居住哈尔滨市内的中外人民

，悉课商工业税、家庭税、借地税、酒税等费用」

反对，清外务部遂命东三省总督徐世昌：於哈尔滨

竟仍实行课税，两国交涉因之紧张，引起国际间之

注意：当时日本因已分得南满铁道，与俄人利害相

同，故极力袒护俄人；美、英、德、则以为哈尔滨

既经中国开放为通商口岸，断然不能允许一通商口

岸立於公司行政权下的措施，三国代表向俄国代表

说：「这私家公司，竟具有了官府性质，其合法与

否，颇值得怀疑」！但俄人强辩说：「俄国政府既

能将此租借权给予东省铁路公司，也能将这租借权

，变成政府的租借权，其实在修筑铁路之初，本是

如此计划的」！这一诡辩，引起了中国及列强的激

烈反对，俄人理曲词穷，知众怒难犯，又改变手段

，停止表面上的无理要求，暗中将铁路公司民政处

公司与清外务部经长时间的磋商后，订立东省铁路

界内公议会大纲，规定一个月内另行商订巡警详章

，但清政府竟未如期订章，又无任何表示，俄人因

仍本既定方针积极进行，一九一三年，俄皇且核准

俄警在东路界内，执行刑事案件手续规则，对於中

外人民均行适用；一九一四年，又将前自旅顺迁来

哈尔滨的地方法院，增设单独民庭，於是司法机关

也告完备，所有行政、司法、警备等权利，都为俄

人攘夺殆尽，将哈尔滨完全形成为中国化外地区了

[235]

　　俄人在我吉黑两省的侵略行为是如此，同时日

人对吉林南部，与奉天省的侵略，较之俄人更是过

之无不及。很显明的：日俄战后，东三省的危机，

是更加急迫了，国人最初以为日人「仗义执言」，

代我驱逐俄人的幻想，因之逐渐觉悟。

布东三省设总督及巡抚，将原有特殊政制改变与内

地一律；同时又开始练新军四镇，并将各重要地方

，开放为商埠，一方面自力积极经营，一方面企图

因此吸引国际力量，以打破俄日独占的阴谋；但锋

芒初露，即引起侵略者的反感，俄日两国都意味到

互相勾结，合以谋华，是比较勾心斗角，各自为计

，更有利於侵略事业的；於是两国都酝酿妥协政策

日）俄日两国遂成立协约，「以巩固两国间和平，

及邻好之关系」，并「免除两帝国关系上一切误解

之原因」。同时又签订密约：「（一）划分南北满

界线，各不侵犯对方势力范围权益（以珲春镜泊湖

到松花江会流处，作一条区分线：以南为日本势力

范围，以北为俄国势力范围）。（二）俄国承认日

本在朝鲜的特殊政治地位，日本认识俄国在外蒙古

的特殊利益，相互担保禁止可以妨害此种利益之任

何干涉」 。

盟条约签订后，英国即进行英俄谅解工作以求共同

对抗德国，恢复欧洲均势，今日俄既弃旧嫌成立协

约，九月，英俄协定也接着签订完成，而日法协定

，则早在是年六月就已签字，於是中国深陷在四国

联合一体的紧张包围圈，听任侵略者的宰割了 。

　　当日、俄、英、法、分别秘密协商合谋侵华的

时候，美国政府则坚持门户开放政策：美国务卿诺

[236]

克斯 (P.C. Knox)，并且提出满洲铁路中立计划，

建议将东三省铁路，由关系列强共同出资承购经营

，或由列强贷款中国，将东三省境内外资建筑铁路

中国朝野就有筹款赎回东省干路，及满支线的言论

（见上节），英美资本家，且曾经表示：愿意贷款

予中国赎路，并一度与清外务部作原则上的商谈，

但没有向俄国正式提出赎路要求 。日俄战争后，

俄人在东省干线的积极侵略行为，更引起中国朝野

人士的愤怒反抗，俄国曾经再三使用手法，力图劝

诱迷惑中国人，不但没有获得成功，且引起相反效

的主权，造成一种非常困难的局面，破坏东清铁路

竟不耐烦等待美、日、俄、三国间的交涉完全成熟，

廿八日），向俄国正式提出要求赎回东省铁路提议；

但是这时正当慈禧太后初死，又加以袁世凯被放逐，

清廷局面未定，俄国为静待中国政局的变化，就延

不答复，至是年八月，才决定用温和文词答复中国

说：「俄国在原则上不拒绝这一提议，但是认为在

阿穆尔铁路筑成以前，这赎路的事，是不能实现的」。

同时却决定接受日本提议，将日俄现存的关系，转

变成一种形式的同盟，企图以日本为支柱，而坚决

的维持东省铁路根据一八九六年合同而达到的种种

权利，并且「因日俄密切携手，共同保护满洲，甚

至保护全中国的局面，以对抗美国，及西欧各国；

则不但中国，即其他国家，亦将屈服在这种同盟之

（宣统二年五月廿八日）日俄两国终於「为维持一

[237]

约之性质」其要点如左：

（一）如有侵害满洲现状之事件发生，两国协商应

付。

（二）必要时，采取保护两国在南北满特殊利益之

措置。

（三）互不阻碍对方在其范围内，巩固及发展特殊

利益。

（四）禁止他国在满洲特殊利益范围内之一切政治

活动。

　　这一协定性质，完全是由日俄两国分别独占我

东三省利益，不容他国的干涉，很显明的是针对着

美国对华门户开放政策。

　　当俄国日本互相勾结的侵略行动，一天天加紧

的时候，中国国民革命运动的怒潮，也与日俱增的

在全国澎湃着，一九一一年十月十日，武昌首义成

功，接着全国各省，也先后响应，一九一二年一月

一日，国父孙中山先生宣布就任中华民国临时大总

统，中华民族的新机运，遂从此开启。

　　中华民国既告成立，美国舆论的主张是立即予

以承认，一九一二年七月，美国政府分电各国政府

问题为交换条件，以乘机解决中俄两国间的一切

悬案，巩固俄国在中国的地位，并获得中国与列强

承认俄国在东三省北部，及外蒙古与新疆的特殊利

益，因之一方面首先表示：须俟中国正式政府成立

后，再行讨论这一承认问题，（法国附和俄国主张

[238]

，其他各国也都认为时机未至，以致美国不得不暂

时搁置承认中华民国的计划），一方面又与日本勾

结，於是年七月八日，订立秘密协定，再度划分两

国在华利益范围：（一）将满洲势力范围的分界线，

展长至内外蒙古边疆；（二）将内蒙古分为东西二

部，俄国承认并尊重日本在东部内蒙古的特殊利益，

日本承认并尊重俄国在西部内蒙古的特殊利益。（

参见第九章第四节）

　　一九一三年（民国二年）五月二日，美国为防

止各国乘机在中国攘夺利益，正式宣布承认中华民

的声明（事详下章），获得在外蒙古的特权，因亦

於十月七日承认中国政府 。

　　一九一四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翌年东，

协约国情势更见失利，英俄法国均希望中国加入战

斗，但因日本阻挠，中国也无毅力决心参战，故未

实现，而日本又乘机提出二十一条的无理要求，中

国朝野痛恨日本之馀，很希望自美国获得中国自立

自主权益的保障：因为中国朝野，一向对於美国深

具好感，并且信赖只有美国是没有对华侵略野心的

。中国政府，曾再三表示：希望美国给予中国外交

上、财政上的援助，但竟因此引起日俄嫉忌，一九

一六年（民国五年）七月三日；俄日又互相勾结，

订立以排斥美国为对象的协定和密约，其中规定：

「俄国将不加入对抗日本国之任何措置，或政治联

合」（协定第一条）。

「缔约国之一方，在远东之领土权利，或特殊利益，

如另一缔约国所承认者，若发生危害时，俄日两国

将协商办法，相互协助或合作，以保卫彼此之权利

与利益」（协定第二条）。

[239]

「两缔约国承认双方重要利益，须要中国不落在任

何第三国之政治势力之下，此第三国或将敌视俄国

或日本，将来遇有需要时，须开诚交换意见，并协

定办法，以阻止此种情势之发生」（密约第一条）。

「若上条所举之协定办法，缔约国之一，须与上条

所指第三国宣战时，则另一缔约国，一经请求即须

援助，且两缔约国，在未得彼此同意之先，不得单

独媾和」（密约第二条）

　　由这一协定密约的内容看：完全是一军事同盟

「共同保护满洲，甚至保护全中国，以对抗美国的

企图」，至此果然见诸条约文字，而其后一九一七

年二月，俄国又与日本互换照会，允许保证将来在

媾和会议中，援助日本割让德国在山东的权利，

可以说是更进一步与日本勾结分赃，以攘夺我国内

土地了。

（附注）

民耿三一四～三二四。

民耿三四六、三九六。

清季外交史料卷一九五页三卷一七三页一二。按

每晌俗称计地十亩，实则每晌合地十二亩。

民耿三四六。

民耿二二三、二二九、二三四、二三六、二五三

。

民耿三一三

民耿三二四～三四二。

民耿三九八。

民耿三五一、三五七。

民耿三四三、三五五、三六六。

中国与日本一八九、清季史料卷一七三页二一

。

清季史料卷一七四页一六。

清季史料卷一七八Ｐ．一六页一七。

中国与日本二二一～二二八。

清季史料卷一七九页四。

同上卷一八一页三～五。

同上卷一八一页一五～一七。

同上卷一八一页一八。

同上卷一八二页三～六。

同上卷一八二页一。

中日交涉史料卷七五页二五卷七六页一五。

清季史料卷一八二页一九及中日交涉史料卷七

七页八～十。

民耿四六六。

中日史料卷八二页九～一八。

[240]

同上卷八二页一九～三三。德皇威廉第二为避

免俄人在欧洲与其争霸，自一八九五年称誉俄国为

反抗黄祸的急先锋后、即始终鼓励怂恿俄人向远东

，英德均尽力设法推使俄人走向与日本战争路途，

因无论胜败、俄国力量均将被削弱，以后即不能在

英德斗争中采取中立投机取巧行为，英日同盟后俄

人曾希望成立俄德同盟或至少能成立有关远东外交

的联合行动，但威廉不允采取公开的外交一致方式

、仍只暗中鼓励怂恿，日俄战争爆发、此其因素之

一。而俄人节节失利后、特调波罗地海舰队东来、

德国又借予煤斤促其早日成行，主意并非有爱於俄

、实以削弱俄在欧洲之力量，而尼古拉不晤、竟欲

以黄祸打动威廉诱其参战，真梦呓也。详见民耿三

嚆矢。

中日交涉史料卷七五页五页三四。

胡适四十自述九三、九四。

清季史料卷一八九页二三。

中日交涉史料卷六八页一一～一三。

同上卷六八页二五。

能上卷六五页三二～三四。

同上卷一九六页一二～一四。

日俄和约见清季史料卷一九一页一四～一八、

中日北京会议东三省事宜详情见同上书卷一九三至

卷一九五、北京会议开始时、清廷曾提出对旅大问

题对案、主张日本租期应以俄人原约未满期间为限

等等，但日本代表拒绝讨论，清廷代表未与辩争、

即同意按日俄和约办理。

中俄邦交之研究页三四。

～二四、又中华民国外交史卷四二三～四二七。

中华民国外交史页二一。

、日法协约公布后中国曾有抗议。

民耿四八九。

民耿四九一、四九二。

民耿四九五、四九六。

中华民国外交史六七、六八、七四、八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