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帝侵略中国史 上篇

 

第五章 从甲午战争到中俄密约

 

■ 一、日本对朝鲜积极侵略

 

  自朝鲜甲申事变:事大(亲华)党掌握政权,

亲日派亡命四散,势力没落,韩廷对日感情恶化,

日本多年用心培植的侵韩基础毁坏殆尽;日本国内

人士感受刺激,有主张立即动兵与中韩作战以恢复

日本在韩势力的,但内阁总理大臣伊藤博文则以为

「万不能行」:一则中国人因循苟安,「直不足惧

」;再则「此时我国(日本)饷糈实来不及,且使

我与中高(丽)构兵,俄人势必乘机占取朝地,彼

时朝未取得,饷以化去,俄反增地,非中国之忧,

日本与俄更近,东方更无宁日矣」,力持不可。且

不惜放弃排华政策,转而怂恿中国采积极措施控制

韩政,以抗阻俄国势力的侵入──这一政策原是以

退为进的一种暂时策略,等到清廷驻韩大臣袁世凯

居朝九年(一八八五~~一八九四),将其内政外

交完全掌握,中国势力深入三韩,日人虽感觉俄人

谋韩的忧虑稍减了,但中国在韩地位的日益巩固,

日人相形之下,则一筹莫展,实令日人嫉妒不安,

终使日本的目标又转而对华;而是时日本国力渐充

,武备亦整,已有可作对朝鲜采取积极侵略政策重

振往日威势的实力。一八九四年四月(光绪二十年

三月),遂把握甲申事变祸首朝鲜亲日派首领金玉

均被刺杀於上海事件及是年五月初朝鲜各地东学党

乱事日益扩大的机会,於六月二日内阁会议决定出

兵朝鲜,以武力与中国争朝鲜。

 

[100]

  当时日本的方针:是在军事方面积极出动,以

占先着,外交方面则取被动地位,等待判明中国对

日态度后再作决定;不幸中国方面对日本这种积极

态度毫无所觉!袁世凯在韩又一再被日人所诳骗,

弱点既暴露无遗,更使日人野心炽烈;六月十四

日,日本阁议又决定以中日共同监督改革朝鲜内政

窘中国,并乘隙挑衅,但清廷仍不明了日本出兵的

决心,未采取适合情势的紧急措施,惟断然拒绝日

本共同改革韩政的提议,二十二日,日本遂向清廷

发出第一次绝交书。

 

■ 二、李鸿章虚盼俄援转疏本计

 

  日本绝交书既送达清廷,负责主持朝鲜事务的

李鸿章始恍然直接交涉希望已绝,因即拟以求助第

三国的干涉来打开僵局──鸿章对於保守朝鲜,虽

曾一度拟暗结英以制俄,但其基本原则,仍在利用

俄以慑日:「韩虽可虑,有俄在旁,日断不遽生心

,我意一意联络俄人,使不侵占韩地,则日亦必缩

手」(光绪十二年八月十八日李致醇亲王书);因此鸿章

就首先向俄国驻华公使喀西尼(A.P. Cassini)提出

请转电其本国政府劝告日本与中国同时撤兵的建议

 

  喀西尼对於这一建议很感兴趣,他想到这一行

动:(一)於俄国既毫无所损,反可因此增加俄国

在朝鲜及远东的势力;(二)并可避免中日在韩冲

突,正符合俄人在西伯利亚铁路尚未完成,远东军

备未充实前,不愿远东多事的国策;(三)且俄若

不允中国要求,中国势必舍而求英,徒予英人殖势

良机,更非俄人之福;因欣然允诺,并向鸿章表示

:「俄韩近邻,亦断不容日本妄行干预」,「使华

[101]

以来,惟此段交涉与俄关系甚重,务望彼此同心」

。旋於二十二日电俄京报告显示──俄政府对喀

西尼见解〔尤其(一)(二)两项〕极以为然,立

即覆电允可,并电驻日俄使劝告日人撤兵。

 

  二十五日,喀西尼将俄廷训电转告李鸿章,并

谓如日不逊,恐须用压服之法,鸿章大喜过望,以

为俄援可恃,因此对袁世凯及海陆军将领报告日军

续有增加请速集中兵力以备一战的急电,都覆示嘱

其镇定,说俄既干涉,「似日不能不遵」,於军事

部署仍采取消极态度;二十七日,日本第二次派遣军

抵韩,翌日,日本公使诘问朝鲜国王:是否承认系

中国属国?显然是故意寻衅,企图触发战机了。世

凯又速电告急,鸿章仍以「俄在日议商,略忍耐,

必有区处」,覆慰世凯;但不幸三十日喀使以驻日

俄使於二十五日会晤日本外相情形告知鸿章:「日

本不肯撤兵,但保证不先挑战」,鸿章始感失望,

但仍坚请喀使:再电劝其政府速采积极行动,胁日

撤兵。

 

  其时:俄国政府因其驻日公使的报告,态度已

经突转,干涉之心顿减──驻日俄使以为:(一)

日本事实上已遣大军至韩,欲其毫无所得而撤兵,

势不可能;(二)日既保证:除希望朝鲜自主独立

外,决无野心,且决不作攻击的挑战,俄国似无袒

华压日的必要;(三)俄如助华,无异自投漩涡,

必为英国所快,甚或引起其敌对行为;因此不主张

用积极态度以「袒华压日」,迫其撤兵;但却提出

使朝鲜政府提议在中日俄三国委员监视下自动改革

韩政,以消除日本藉口的建议。不仅企图暗保俄人

将来对韩政的发言权,且欲乘此排除中国在朝鲜的

特殊势力;这完全是为俄国利益着想,与中国请求

调停的本意毫无关系,并且背驰的。同时日本的决

心是根本排除中俄在韩的势力,故立即拒绝这一劝

 

[102]

告,而俄国又无充足力量可以施行武力干涉,只得

暂时袖手旁观;七月九日,喀西尼因遣员告鸿章;

声明俄政府虽知日本无理,但仅能以友谊地位劝日

撤兵,未便力强;鸿章大为失望,转请英国出面●

干涉调停,但十二日,日本对华第二次绝交书又已

发表,并已在韩开始实际行动,二十五日,日军向

牙山进发,企图袭击我驻军,同时我运兵船高升号

被日击沉於丰岛附近,三十日,清廷以日本挑衅情

形通告各国,八月一日(光绪二十年甲午七月初一

日)中日两国正式宣战 。

 

  先是:自伊犁交涉以来,中俄关系即已恶化,

而两国边境上又常常发生纠纷,八十年代,中国又

两次粉碎俄人在朝鲜的阴谋,再加上帕米尔交涉,

在这种空气下,所谓双方友好互助互利的思想和企

图,是早不能立足了;因此当时中国民间对於俄国

调停中日交涉的传闻都抱着一种惊奇疑惧的态度。

例如陈虬就曾经以「论俄国助中国」为题,在上海

申报发表意见说:

 

「昨伦敦电传谓:各国相约:照会中日两国请撤去驻扎朝

鲜兵士。……此事而果由英国出为调停,其事不难料定

,惟外间纷传谓俄亦愿助中国以拒日本,使之不预朝鲜之

事,亦一面止中国之兵,一面止日本之兵;初闻亦有似

已允从之说,此则不免动人以疑!何则?俄人固处於嫌疑

之间者也!……俄国……前此曾一度觊觎朝鲜,而适为

英国觑破预防,先占巨文岛以扼其吭……自是而俄人有所

顾忌,不复肆东封之志,然而其志则仍在也,观於西伯

利亚广兴铁路以直达珲春黑龙江,大有窥视我东三省之意

,东三省因此而设练军修武备,所以防之者甚至;顾又

乌知俄人之心,见中国之备之者密,而以声东击西之法,

又阴谋夫朝鲜;无隙则亦忍而不发,今乃复有东学党之

乱,而日本又不顾同洲唇齿之大局,起而与中国争保护之

权,……而俄人闻此,正中下怀,遂与日本合谋以逞,

俄人为其暗,日本为其明,……而不知人之视彼如见其肺

肝!……然而为调停之说者,惟英国果为出场,则其事

[103]

可成,其说可信,若易英而法,即有不可信者,矧其为俄

国也哉!或者曰:俄人见英国已为出场调停,亦愿附和

其间,以与英人同执牛耳,以为异日之后图,未可知也;

然则,俄之助中国也,其真俄之助中国也欤?」

 

  这一明智的见解,很可以代表当时有世界知识

的中国人士对於俄国阴险行径的一种认识;而八月

十六日,清廷电谕李鸿章说:「俄有动兵逐日之意

,此非我所能阻,然亦不可联彼为援,至他日藉词

要索,总需先由我兵攻剿得胜,则俄难派兵续出,

亦落我后;着李鸿章饬催水陆诸将奋速图功,慎毋

                    ▲▲

虚盼强援,转疏本计!」──这一指示更是正确的

▲▲▲▲ ▲▲▲▲

!但中日交涉开始时,李鸿章没有研究全盘国际形

势,及俄国对朝鲜东三省的一贯野心,误以俄援可

恃,疏於军事部署,种下了错误,以致一棋落后,

步步落后,终至节节失利,全盘皆输,又不得不倚

赖俄援,坐让俄人「藉词要索」!

 

◎ 注

◎ 

◎ 上面的

◎ 

◎ 「慎毋虚盼强援,转疏本计!」

◎  ▲▲▲▲▲▲ ▲▲▲▲

◎ 

◎ 加强符号,原书如此。以下相同。

 

■ 三、俄国狡狯的坐以观变政策

 

  自中日宣战以后,俄国政府之前,就摆着一个

问题:俄国将以何种行动方式应付这次战争呢?如

果战胜的一方企图破坏朝鲜领土的完整,俄国将怎

样办呢?

 

  八月九日,俄国政府有关大臣曾举行特别最高

决策会议,在这一会议中,决定维持「并不偏向於

参战任何一方」的原则,并设法与英国合作,以停

止军事行动并在维持朝鲜现状的原则下进行和平交

涉,但同时为顾虑战争终结后英国的干涉,并预防

中国失败后中英同盟的可能性,因此又通过一项特

别费,以便预先於南乌苏里的军队进行积极作战的

准备 。

 

[104]

  俄廷这一决策,足以反映俄国当时还不曾认识

日本对远东和平威胁的严重性质,因此,当是年十

月十二日(旧历九月十四日,其时平壤陆战大东沟

海战,中国均大败,已别无精练陆军及强大舰队可

以挽回大局了),李鸿章会晤俄使喀西尼,请问:

「从前拉署使德仁及贵大臣与巴参赞屡次来称,俄国

断不许他国占踞朝鲜土地,现日已尽踞韩地,俄人

袖手旁观,是从前所说,尽属诳我之虚谈」!喀使

竟不为所动,反问李:「未审中国有意议和否」?

且以「现时如与议和,中国已须吃亏,然如将来日

兵再进一步,贪心更大,和局更难」为言,李乘机

请其电政府转令驻日俄使与日政府直接商办,喀使

又以「与各国有约在先,仍应会同商办,不便独办

」婉言拒绝 。

 

  一八九五年一月三十日,(时日军已分陷海城

及旅顺金州进迫辽沈威海卫)俄国政府因为看到中

日战争的胜负已经决定,中国赴日议和代表张荫桓等

已到了神户,又举行一次最高决策会议,研讨俄国

如何应付日本之强大?或其他各国攫取朝鲜土地问

题。在会议中,外交部提出占领朝鲜海峡出口处之

巨济岛,但参谋总长坚决反对,因为它离大陆根据

地太远了,不如占领「满州之一部」,以对抗日本

之占领旅顺和威海卫,同时军人们又特别指出「中国

愈弱愈有利俄国」的见解,反对与英国共同行动,

因为英国是支持中国,并希望阻止日本胜利的,但

因日本和议条款尚未公开,一般情势仍很混乱,因

此会议中虽决定加强舰队,以保持在太平洋事务中

占取应有的地位,并试图与英法及他国妥协,以共

同影响日本,保障朝鲜的独立,但俄皇尼古拉的主

见却转向於独立的行动 。

 

  俄国的态度是如此的举棋不定,而当中日和议

酝酿时,日本却抱持有一坚定原则:「严限事局於

[105]

两国之间,力避第三国的干涉」;故关於条款中割

地一项,不惜多费唇舌,刺探俄国的意见,是年二

月十四日驻东京俄公使特走告日本外相陆奥光宗:

俄国欲在太平洋沿岸得自由出路已非一日,如日本

要求中国割地,确实不妨碍朝鲜的独立,则俄国将

缄默不言;并谓日本割取台湾,俄国将无异议,但

日本若欲放弃岛国地位,扩张版图於大陆,为日本

设想决非得计 。这一温和的劝告,显然是颇鼓励

日本攫取台湾的。

 

  其时:日本又以我国全权代表张荫桓地位不称

,拒绝与商停战议和,清廷不得已改派李鸿章为全

权代表,并请美国居中调停,同时又电令驻俄公使

许景澄晋见俄皇,以「中俄利害相关」,要求俄国

用武力要胁日本停战,二月十九日(光绪二十一年

正月廿五日)景澄覆电报告说:「俄主面告:威胁

停战,致各国嫌衅,碍难办,惟请中国速与商讲」

。同时总署大臣在北京与俄使商议的结果,也是「借

助仍难着实」,「恐无济」; 而事机紧迫,李鸿

章只得於三月十五日乘轮东渡赴马关与日本议和。

 

  三月二十日,罗拔诺夫公爵(Labanow-Rostowski)

重任俄国外交大臣,四月七日即以一特别条陈

上报俄皇,讨论在中日两国中将选择那一个「作俄

国将来的同盟者」?「如果我们已经满意於我们在

远东的地位,而只打算保持它」,则弱而无力的中

国,就是俄国之最好的同盟者;但是「如果我们不

得不用急进的行动,以满足我们在远东的迫切要求

,情形就完全变了」──罗拔诺夫认为这些要求

是:(一)在太平洋上取得不冻港,(二)合并便

於西伯利亚铁道修筑的那一部分满州,(尼古拉

在这几行下写下「正是」二字);但是中国(一)

已经没有能让与俄国的任何港口了,(二)而且当

[106]

然不情愿把「满洲」的一部分让出;并且英国是俄

国在亚洲之最主要的最危险的敌人,日本在反抗

英国之海上优势时,或者在某些时候需要我们的帮

助,所以罗拔诺夫认为与日本妥协并非绝对不可能

:「我们不要离开列强,而作任何仇日的行动,以

免破坏了将来对日本政府的友好关系!」──罗拔

诺夫这一条陈,显然是要求俄皇去作中日之间的选

择──结果是选择日本!

 

  沙皇将这一条陈及其本人批语交予大臣会议主

席阿莱克塞夫大公(Alexeieff) 办理,阿氏即迅速地

采纳了这些意见,而企图秘密地与日本妥协,以便

在西伯利亚铁路筑成之前,即能占领朝鲜一个海口

,及东三省之沿黑龙江地带。

 

  其时,中国朝野正因传闻日本对李鸿章提出割

地赔偿的苛刻要求,而大为激动,京内外官吏电牍

纷驰,请撤使再战,并请「不惜赂地与俄英」,借

助其力以抗日,把俄国看作「可信靠」的朋友;又

谁能想像俄国宫廷的主意竟是如此呢?

 

 

■ 四、干涉还辽的真意:「自卫重於援邻」

 

  但五天之后,因为德国声明:愿意追随俄国「

为提醒日本放弃南满及旅顺口以及澎湖群岛,而认

为在东方必需采取的一切行动」;同时法国也同意

与俄国取一致态度,於是圣彼得堡的主意又突变了

:四月十二日的大臣会议中,陆军大臣首先提出反

对日本的见解,建议如果日本不退出「满洲」,俄

国应诉诸武力;财政大臣微德更坚决地说:

 

[107]

「日本所发动的战争,是我们修筑西伯利亚铁路的结果!

一切西欧国家以及日本,好像都觉得瓜分中国之期不远

,而西伯利亚铁路将增加我们在这瓜分中的机会,日本之

敌对行为,主要的是对我们!日本所图谋的南满占领,

对我们是一种威胁,或者日本将由此而占有朝鲜之全部!

 

「我们迟早都免不了与日本冲突,所以我们现在如果让日

本人到「满洲」来,我们就必须有几十万军队,及海军

之大规模的扩充,才能保护我们的领土及西伯利亚铁路。

 

「这里就有一个问题:将允许日本占领南满,等西伯利亚

铁路完成后,再来补偿呢?还是现在就决然地阻止日本

之占领?这二者何者为有利呢?现在的积极行动,更有利

於我们一些!现在不必提出阿穆尔边界之重新勘定,亦

不必谈什么领土之攫取,以免同时得罪了中日两国!

 

「我们应断然申明:我们不能让日本占领南满!如果我们

的要求不能实现,我们只有不得已而采取必要的办法,大

概可以说不至发生战争!……派遣军队开始对日本舰队

采取敌对行为,并轰击日本的海港,但不可占领

什么地点;这时我们就作了中国的救命恩人!他必然很看

     ▲▲▲▲▲▲▲▲▲▲▲▲▲▲▲▲▲▲▲▲

重我们的功绩,后来自然会同意以和平的方法修改我们

▲▲▲▲▲▲

的边界!」

 

  这时,罗拔诺夫也断言没有战争便没有办法,

海陆军大臣又表示战争的准备及俄国军队之相当的

充足,於是这问题就依照微德的意思决定了。四月

十四日,俄皇尼古拉又第三次降旨「同意与法国一

致,不反对中日和约之执行,以便取得我们所希望

的不冻港之抵偿」。四月十六日,俄皇又召开御前

会议,听取各人意见后,正式确认四月十二日会议

纪录,於是俄国就装着「中国救命恩人」姿态出现

於远东政治舞台,联合德法展开了三国干涉还辽的

一幕。

 

[108]

  四月二十日俄国驻日公使向日本外相口述觉书

:「劝告日本政府应放弃领有辽东半岛」,旋德法

公使也先后向日本提出词意相同的觉书,同时俄国

政府命令碇泊东方诸港舰队,准备於二十四小时内

随时可以出航,以表示有武力干涉的决心──这些

举动在当时中国朝野人士看来,实不免稍嫌迟慢,

因为清廷久盼外国干涉不至,已令李鸿章於四月

十七日在马关签订和约了──但二十三日,清廷

却仍电令驻俄公使许景澄晋见俄皇深致谢意。

 

  日本政府最初企图拟请俄国对此一劝告再予考

虑,以刺探俄人真意,嗣因俄德法三国态度坚决,

英美又表示不拟过问,日本自觉势力单薄,因於三

十日答复俄国:「日本政府声明:第一:对於奉天

半岛之永久占领权,除金州厅(旅顺)外,完全放

弃,但日本与中国商议后,对於抛弃领土当定相当

之报酬金额。第二:日本政府迄中国完全履行媾和

条约之义务时止,有占领该领土为担保之权」。但

俄国大臣会议认为日本领有旅顺为一障碍,议决坚

持最初劝告,对於日本这一答复表示不满。同时中

国朝野自马关条约签订后,预料激昂,纷纷主张毁

约再战,日本面对此种局势,因决定对俄德法三国

全然让步,对中国一步不让政策,五月五日,允许

完全放弃辽东半岛占领权。

 

  当俄德法三国联合干涉觉书提出之初,俄人为

充分表现「救命恩人」的假惺惺态度,曾告清廷暂

缓批准和约,这一举动正与当时中国朝野要求毁约

再战的舆论相合,都以为俄人将以武力助我强迫日

本废约了;因此,四月二十七日清廷电令驻俄许使

:「俄廷倘真用兵力,中国愿与俄立密约,以酬其

劳」,正式要请俄人转告日本展缓换约限期,而二

十九日许使覆电却说:『国电已送外部接递,并陈

[109]

期限促迫情形,罗拔诺夫称:「商缓换约,俄国委

难照办,请中国自酌」,但谓已换仍可改议,旨

令订助,未有明许,俄法德保称因大局公劝,非与

我同』!五月八日,景澄又电告总理衙门说:「换

约无碍归地,但三国不肯阻倭索偿」;同时德国驻

华公使更函告总署:「谓不换约,则德国即不能帮

」;清廷不得已,遂电令在烟台候信之伍廷芳等即

日与日本代表互换和约批准书;形成日方对俄德法

三国承诺放弃辽东半岛的领有权,而中日两国却没

有直接商谈订立补充条文的微妙局面 。

 

  五月九日,许景澄公使电署两江总督张之洞说

:「俄争全辽,自卫重於援邻,故尽力;俄拟与日

  ▲▲▲▲▲▲▲▲▲▲▲▲▲▲▲

廷商立让地约书,愿我派使预议,如索费,允代调

停,以了此案;此外未必能助,恳亦不济也」!又

       ▲▲▲▲▲▲▲▲▲▲▲

景澄致吴受福书有云:「俄之东境僻远,忌日一得

陆地,形势相共,不得不争;法俄方睦,自必从之

;德恐俄法之独得志於东方,故肯合谋,举不关与

我交谊之厚薄」!读者试一覆按上录微德演词,当

可知许使这一观察,实在是洞澈俄人阴险的用心;

只可惜清廷当新败之馀,国力不充,不得不听俄人

摆布。

 

■ 五、「救命恩人」的第一件毒饵

 

  马关和约之后,中国的第一个大问题,就是如

何偿付这宗二万万两巨额的赔款,并且六个月之内

就要偿付五千万两,再六个月又要偿付五千万两;

经过战争创伤之后,除了借外债之外,还能到那里

去弄出这么大一笔钱呢?因此在是年四月初,就引

起了柏林伦敦巴黎等处银行界的动象。

 

[110]

  其时:清廷似因俄国始终袖手旁观,很怀疑俄

国是否另有企图,故这一借款的初步接洽,竟把圣

彼得堡丢在一边了,直至四月二十六日(三国联

合劝告日本还辽后三日),俄人才自柏林得到外国银

行家已开始交涉的第一个消息,遂赶紧把握清廷为

干涉还辽向俄国感谢的时会,五月三日,俄外交大

臣罗拔诺夫就约晤我许景澄公使说:「闻中国拟将

偿费借付日本,此事俄国户部已筹良策,有益中国

,预备询商,乃闻欲向不肯合劝之英国商借,颇觉

诧异,特请代达国家,应先商俄国,方见交谊」!

十一日,俄财政大臣微德又约晤许使说:「俄主愿

中国偿费早给,日军早退,已饬本国筹备巨款,约

合一万万数作借,以免银行居奇」;并进一步表示

:利息在五厘以内,无折扣,请许使转电政府,询

问偿款分期付法详情,及实在需用若干?何项担保

?十五日,清廷电复景澄答复俄国说:「拟先订借

五千万两,以海关税担保」。

 

  清廷的主意是想将这一万万两之数向俄德法三

国分借,应付三国的人情,但俄国的自动出面贷款

予我,是含蓄深远的阴谋,必欲独揽这一借款,因

此微德再三向许使表示:「嫌与德法分揽,少借须

加息,且不合俄主筹退日兵本意」;并郑重告语许

使:「此时中俄所订,务勿宣播,俟六个月后再议

他款,则可;若海关作押,关款不敷,由俄国家担

保,以便减轻利息折扣,仍须合一万万两数目,本

利牵算,三十六年还清」。但二十二日清廷复电景

澄,仍旧以为「德国情难却,将第一次款於六个月

内先向德借」;罗拔诺夫闻讯后,遂用软硬兼施的

话语向许使说:「户部借款,他国银行万办不到,

仍请中国按一万万全借,早退日兵,以满俄主始终

了结辽事之愿」;「若分办,不如勿借」!

 

[111]

  当时日本虽然已对俄德法三国允诺放弃辽东半

岛,但三国始终未让中国与议,不仅收还辽东尚无

切实着落,清廷还恐惧俄德法国乘机瓜分这一地区

,因此得许使电告俄人对借款的坚决态度后,只好

委曲牵就,覆电可借一万万两,并作为俄法两国公

借,但「若因借款以图干预海关之事」则「此端万

不可开」,切嘱许使於订立合同时详慎妥议。

 

  一万万两借款原则决定了:俄国银行借五分之

一,法国银行借五分之四,六月九日开始商议合同

细节时,罗拔诺夫与微德却坚持:借款虽由中国海

关担保,但仍须俄主颁谕向执票人加保,并言:「

俄不代保,不能办到轻息,请达明国主好意,八日

内候复」──经清廷一再电令许使与商:务将代保

字样除去,但俄人表示「碍难再改」,惟可将俄

国代筹日本事及依照中国减息来意详叙作保缘由,

以免猜疑;然许使电报:「代保一层,德国报纸以

三国议辽,俄国独占面子不无异议」。同时驻北京

英德公使亦以他国借用银行商款,从无另一个国家

代保的,因既可代保借款,即开保护国事之渐,好

像英国对於埃及一样了;而「俄款借自法国,又请

中国秘密,勿使他国先知,并请克期早定,既又不

肯改代保字样,且声叙作保缘由,语转结实,其意

果何所为」?「借款既大失体面」,清廷因电令许

使转告俄外部:「既承美意,须另设法」!渐渐地

洞悉俄国借款内容的阴险了。

 

  六月十八日,许景澄公使遵清廷训令往晤罗拔

诺夫及微德,彼等「初不受商议,劝导再四,乃称

不用俄代保,借息必重,银行必考察海关,於华无

益,现除去加保字样,只言如海关付款愆期,由俄

国国家垫付」;但清廷「仍觉有伤国体」,再电许

使磋磨,至二十二日,经许使与罗拔诺夫微德切商

[112]

,遂改为「或遇付款阻滞,俄国与中国商妥,允许

银行一面蝉联发给股票本息」,以代垫付说法,较

为两便──但俄国这一让步,是以「因此次借款之

事,中国声明:必无允许他国有管理钱财之权并利

益,如或何国得此权利,亦准俄国均沾」为交换条

件的。

 

  其时:清廷所焦虑的是日兵仍踞辽东,深恐因

此借款,使俄德意见参商,日本伺隙,致辽东交还

事生翻覆,但当许使将这一问题向罗拔诺夫提出时

,俄人竟支吾其辞,现出原形了──许使电报说:

「复又告日兵在辽情形,答云:不知!叩以归地

近议:据云:俄意原因退兵筹款,俟款事定后当即

催办,语颇狡」!同时俄驻华公使喀希尼在我总理

 

衙门的表现──也是同样的强横无理:翁文恭日

记六月二十四日(乙未闰五月初二日):「昨喀使

在总署论借款事,无端拂衣起,此俄使也,岂能拂

之哉」?!罗拔诺夫和喀希尼的言行,虽完全显露

出俄人藉归还辽东半岛以要挟我借款的敲诈诡秘企

图,但这正把握了清廷当时迫切需款的弱点,因此

清廷不得已电令许景澄於七月十四日与俄国签订借

款合同 。

 

  上面说过:俄国这一借款是深蓄阴谋的,完全

是示好中国的一件毒饵。俄人一再限期签订合同,

就可反映这一阴谋的积极迫切!而合同签字的翌日

,俄国财政大臣微德就在外交大臣的公事房中(外

交大臣罗拔诺夫亦在坐),邀集为这一借款来俄的

法国银行家霍丁盖尔、涅次林、与勃里斯三人,郑

重提议要他们参加俄华银行的创设工作;这银行将

在俄国政府的庇护下,在极广泛的原则下,在东亚

各地进行工作,除了纯粹的商业活动之外,这银行

还有巩固俄国在中国的经济势力,以与英国之既得

[113]

的优势相对抗的重大任务;因为有这一目的,所以

更将广泛的权利给予银行:如商业,运货,服劳於

中国国库之任何业务,特别是承包税收,与发行货

币,以及在中国境内修筑铁路,并安放电线;同时

微德又特别指出:「当俄国政府正以种种设施以促

成西伯利亚铁路的建筑时,这银行实在是俄国政府

的最方便工具」。由此可知俄国的对华借款以及因

此而创立的俄华银行,实在就是俄国侵略事业一

件柔和而合手的武器──这武器是用两种遮掩物:

一种是私人资本,一种是外国的信托机关,来掩

蔽其凶相的,因此,这武器把俄国远东大业更进一

步的发展到欧洲最大国家(英)在中国活动之最妙

的政治法术的水准 ,是值得特别注意的。

 

  中国对俄迁就借款,可以说完全是为着早日收

还辽地,因此借款合同既定,许景澄公使就再三向俄

国外交部催询对日交涉情形,并要求参加这一交涉

会议,但俄人藉口德国不愿,拒绝了我国的要求,又

迁延至七月二十五日,才将日本「索辽东赔费五千

万两,付此款及首期偿费,退出金州界,付二期偿费

,议定商约全退」的条件通知许使,清廷据报后,

特命许使向俄政府表示:「此次赔款过巨,财力已

竭,倭索辽东赔费,万难再允,务请力驳,以副俄

国国家始终相助之意」;但罗拔诺夫的答复却是:

「不给费,断不能办,现惟核减赔数,撇去商约,

冀早了局」;完全是一种慷他人之慨的态度,清廷

又命许使毫不放松的诘问他:「缓交兵费及辽地不

再索费,此论发自俄廷,今又云仍赔费,则与俄之

初议未合,且於中国交谊亦未为完足」!同时提议

:清俄国「一面令日本将辽地交还,一面由中国将

首二两期兵费一并交付,如此则於中无损,於日有

益,而俄国从中说合,亦易於措词」;但罗拔诺夫

[114]

不为所动。往返折冲月馀,毫无结果;八月二十八

日,罗拔诺夫又告许使「不赔,实办不到,现三国

公议减去二千万两」,清廷仍以中国实不能照办,

拒绝接受,拖延至十月十日,俄国政府又向许使表

示:「如中国不能照允,辽事必至决裂」,劝告清

廷接受,遂成定议。

 

  当还辽事定以后,许景澄有函致总理衙门总办

说:

 

「自俄户部经办借款订定后,各国新报皆谓中国已允俄国

在满洲通造铁路,以为相筹,俄将干预海关等语;大抵

发端於英,而德附和之;此次辽议定时,忽由路透电局在

香港发电至英:中国已以旅顺口借於俄。

 

「窃以三国代争辽地,卒至赔给钜款,已非尽美,而相助

之国,方挟以为德,各怀忮求,在我尤不暇应接,时局

日艰,易胜忧愤」!

 

  由此可见:中国对俄交涉当事人内心的真正反

应,而各国新报所谓「在满洲造铁路」的传说,不

久竟获证实,「救命恩人」笑里藏刀的阴谋手段,

实在是太可怕了!

 

 

■ 六、借地修路与胶澳泊舟

 

  自一八九二年八月,微德接任俄财政大臣,订

立赶筑西伯利亚大铁道计划后,就有自西伯利亚铁

道上某一站修筑一接通中国境内的支线,以便「直

接与人口稠密的中国内地各省通商」的思想,一八

九三年,他与巴德玛耶夫共同计划的伊尔库茨克兰

州线,就是这一思想的第一次成型,而一八九四年

夏末,斯列顿斯克与伯力之间的阿穆尔段铁道初步

勘查,发现这条路线困难太多,遂又使微德想到直

[115]

穿中国东三省筑路的主意;接着不久,中日甲午战

争发生了,俄国在这一环境下,更体验到西伯利亚

铁道外贝加尔段之穿行中国东三省的迫切需要,但

是当时俄国一般意见,都只计划要求中国允许从新

粗鲁海图村经过嫩江修筑至海兰泡,即尽量地靠近

俄国边境;因为当时中俄关系并不正常(干涉还辽

是这以后二月的事),从军事观点上说:在邻国境

内修筑的铁道,是随时有被切断危险的;俄国远东

总督府为此建议其政府向中国提出下列几项特殊要

求:

 

将斯列顿斯克海兰泡铁路以北的土地归并於俄。

 

修改乌苏里的边界,将松花江口划归俄国。

 

重新审查一八八一年圣彼得堡条约之种种规定(按即

曾纪则签约)。

 

将巴尔雷山割给俄国。

 

对七河区与七庙区的边界加以修正。

 

  俄国外交大臣罗拔诺夫对於这一建议虽不完全

同意,却以边界的修正是迫切的需要(本章第三节

罗氏条陈即有合并满洲一部以筑路主张);同时在

远东阿穆尔区的俄国商人领袖对於这一筑路问题,

却另有一种不同的见解:他们以为这一铁路与黑龙

江平行部份应该离江岸要远一些,以免影响航运利

益,同时他们以为「把俄国的边界移动几千俄里,

而固结一位老邻家,亦较胜於把日本放进大陆,俄

国可以用和平交涉的方法,取得经由双城子宁古塔

齐齐哈尔粗鲁海图的满洲筑路之十全的权利」;因为

当时中日战争正亟,清廷「急於用钱」,如果即刻

进行交涉,用金钱购买筑路权,是最好时机──

[116]

这一见解,很得微德的赞同 。不久以后,微德的

「装出中国救命恩人」「借款中国偿付日本赔款」

的一些事实,可以说就是这种见解的具体化。

 

  当中国对俄借款往返磋商的时候,微德就再三

地对我国许景澄公使说:「俄国防日亟,现已赶造西

伯利亚铁路,中国应赶造路与其相接,两收通商调兵

之利」,「但仅作私论,未有明文」。同时,五月下

旬,俄国时报又特别纪述说:有留学英国的日本人

来至俄都,往晤伯爵伊格那提业幅(按即咸丰期与

我订北京条约者),并至报馆与主笔人谈论:谓日

本无意与俄争辽,愿与俄国联结一气,并劝俄假满

洲之地开造铁路,两国互通商利,一陆一海,同霸

东方云云;并故意以转载奥国时报得森堡通讯为题

说:俄国欲与中国商假满洲地,为接造西伯利亚铁

路,以达黄海之议,日胜一日,不独报馆私论,即

俄执政大臣亦有此意,想迟早终当与中国商议开办

云。

 

  许景澄明白微德的话语和俄报的消息,都是故

意用旁敲侧击的方式,来试探中国意向的,「言之

不已,必将有向我明商之举,此正中俄邦交关系要

键」,因此非常注意并随时电报清廷;可是一直到九

月初,俄国政府始终没有向我提出正式要求,而珲

春方面却发现俄国官员数十人入境,声称取道南岗

赴长白山、奉天游历,请求沿途保护,我地方官吏

当婉辞阻止,但俄人不予理会,径自行动了;清廷

遂转向驻京俄使质询,十月十四日,俄使喀希尼竟

以「俄国兴造西伯利亚铁路,将来或与中国在满洲

地方兴造铁路相接,须先查明路径所过,以择趋

向,特派游历人四起,由乌苏里黑龙江等处交界起

,分道向南至辽东湾查勘」,照会我国;价地修路

的形势,已很显明了,但俄人仍故意闪烁其词,隐

[117]

蓄诡谋,三十日,许景澄公使因特至俄外部晤罗拔

诺夫,说明中国愿自造铁路,俄路在交界处相接,

并引证五月间微德的话语,以杜绝俄人的野心,罗

拔当表示「深谢中国方面的美意」,仍旧用美妙的

外交辞令遮掩着阴谋。

 

  十一月二日,俄财政大臣微德忽邀约许使往晤

,即席表示:「中国现拟自造铁路,与俄路相接,

已经外部告知,但本国为中国代计:目前未必有款

,又无熟悉工程之人,办理恐难迅速,俄国铁路至

一八九八年即可造至中国黑龙江省边界,若华路稽

延不成,俄路仍不能通运至海参崴,於俄国颇有不

便,莫如准俄人集资立一公司承造此路,与中国订

立合同,只要订章程无碍主国事权,在中国可无他

虑,请由贵使先行电请国家,准由本部商拟合同草

稿,从呈中国核办」。景澄当答复说:「公司办法与

前奉本国训条自造之说不同,遽尔电请拟稿,殊有

不便」!微德见许使态度坚决,遂表示公司之议,

当由外部电饬喀使在北京商办──俄国至是可说是

摊牌了!许景澄曾分析俄人的用心道:「揣俄商

物力未必能举此巨役,且议出微德,明系托名商办

,实则俄廷自为,盖即借地修路之谋,变通其策,

以免诸国之忌,而释我之疑」。可谓鞭辟入里之论

 

  十一月二十三日,喀悉尼又至我总理衙门,声

言俄国水师轮船拟借山东胶州湾暂泊过冬,经总署

大臣严辞驳诘,俄使再三申明:「暂时守冻为时无

几」。清廷垂顾邦交,遂允暂泊,并电令山东巡抚

李秉衡妥为照料,毋滋事端;但李秉衡以为:「烟

台芝罘岛并非不可泊船、胶州非通商口岸,俄使必借

此停泊,其心叵测,既云为时无几,应请与该使订

明进泊后何时退出一定期限,以杜觊觎」。清廷当

[118]

即电令许景澄向俄外部商明,并命张之洞即将南洋

兵轮移泊旅顺,因日本已订期交还旅顺要港,我「

若虚而弗守,恐启眈视之端,况胶澳已准俄泊过冬

,尤虑各国援为口实」;足见清廷对於俄人这一行

动,是颇具警觉的 。

 

  上面说过:俄国早有意向我要索不冻港与借地

修路了,但因其政府人士於地点路线的选定,以及

如何取得的方式,议论未定──最后大体的决定:

是否决了军人们要求中国割地修路的建议,而采用

温和的方式,笑里藏刀,始终装出「救命恩人」

姿态,与中国交涉;十二月十日,俄皇批准微德亲

守写成「想在中国得到租权必得先贿买天子的亲信

」的建议,准许拨给款项由驻华公使支配使用,并

准微德命令俄华银行代表相机应用──俄国人虽然

用这种腐蚀我人心的方法,但结果却完全失败。

 

  原来自中俄借款签订,就引起各国的嫉妒,及

俄国派员来我东三省勘线,声言以便接路以后,清

廷就感觉「中国於东方铁路岂能置为缓图」,是年

冬,北洋大臣王文诏就奉准即将从前修筑至山海关的

铁路伸延到锦州,以与俄人对抗;同时英、美、德

、法银行家铁路钢铁工程专家都纷纷集中北京

,大肆活动,怂恿清廷在一八九六年一月十五日,

俄国借款合同规定六个月内不借他款的限期届满

以后,向其借款购料筑路──这种外交活动是颇使

俄国驻华公使喀希尼感觉困恼的,他有信报告俄外

部说:「现在中国对我们的尊敬心理,已经减少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狐疑心理,有些疑惧,有些不

信任我们,猜料我们不久就会提出特殊的要求,但

现在还不让他们知道这些要求」;「中国大臣们已不

准备执行我们的不甚严重的要求,但数月以前,他

们还有此准备」──因此,喀希尼虽然已接到政府

[119]

十一月训令:嘱其向中国提出借地修路要求,但他

却打算等到一八九六年二月末再开始交涉。可是届

时圣彼得堡方面还未能决定西伯利亚铁路的支线如

何修筑,而且是否参加法国对华借款问题,也动摇

未定,因此造成了英德两国的优势,於是交涉又迁

延下去,直到了中国对英德借款合同签字后才开始

 

  一八九六年四月十八日,喀希尼持其政府训令

至我总理衙门,要求清廷允许满洲铁路干线及支

线的租借权,只能给予俄国之公司,且绝对拒绝

外国人的参加──喀希尼曾用许多很有力的言辞

,劝导总理大臣同意这一要求,并且说:「只有如

此,俄国才能保护中国,以免再与日本及其他国家

冲突」──其实俄国的主意,是藉此「将满洲永

远保持在俄国手中」,用和平方法占有我东三省,

并企图以外贝加尔湖作军事根据地的俄国军队,可

於任何时候都能迅速地达到海参崴及满洲的任何地

点,与离中国首都甚近的黄海沿岸之任何地方。

 

  任何人都明白:如果俄国能於最近期间修一条

支路到中国内地,对於侵略中国的前程真是既远且

大了,因此清廷经过十二天的考虑后,断然拒绝了

俄人的要求,四月三十日,总署大臣就向喀使郑重

表示:中国永远不再以此租借权给予任何列强与任

何外国公司,这已是坚决的并永不变更的定案,但

中国同意在自力修筑东省铁路时,可短期聘请俄国

工程人员并使用俄国材料 。严词拒绝了俄人的要

求,谁知这一严正态度竟很快地揭穿了俄人的侵略

真面目:翁文恭日记记述当时情形说:「午赴总署

,八人皆集,俄使喀希尼来,庆邸(奕匡)与敬(

敬信)吴(廷芬)及余,东亭晤之,首言东三省铁

[120]

路,允其中国自修,而驳其公司代办,喀语不逊,

直谓中国不顾邦交,我与日本联络,另筹办法;余

直斥之,并指图谓之:此路汝省八百馀里,我无分

毫之利,勉力成之者,为邦交也;汝为公使,不顾

大体耶!喀语塞,乃云:必六年造成,否则缓不济

急,余颔之」。

 

  俄国公使的横暴无理,显然在北京的交涉之门

是关闭了;而这时正值李鸿章出使圣彼得堡,庆贺

俄皇加冕,清廷想到俄人将会向鸿章提出交涉的,

为使其「随时见商,内外一气」,特将详情电告,

从此,这一借地修路的交涉重心就转移到俄京了。

 

 

■ 七、清廷「联俄制日」论的形成

 

  甲午战争以前,清廷的外交政策是固执古昔所

谓「以夷制夷」原则,而没有结交专一的与国,故

英伦人士盛倡与中国结盟的议论,中国的反应却是

颇冷淡的;自马关和约初订,国人痛恨日人强横无

理,朝野舆论突转向联盟之议,一八九五年四月二

十六日(乙未四月初二日)署两江总督张之洞上书

朝廷,首倡与俄或英订密约:「若俄英有一国相助

,则兵不血刃,而约自废,京城自安」;翌日,南

书房翰林张百熙亦请联络俄、德、法诸国,许以利

益,助我防倭;钦差大臣刘坤一亦上奏请与俄、德

、法订密约,酌许分地赂款,使为我击倭。及至俄

德法干涉还辽之意见诸行动,清廷意见遂逐渐集中

於联俄,电令许景澄公使:「倘真用兵力,中国愿

与俄立定密约,以酬其劳」,嗣景澄覆电:俄人对

於「订助未有明许」。且干涉还辽的举动,是「自

卫重於援邻」。但刘坤一仍上奏提出「俄阳为我

[121]

抑日,其实阴自为计,要当因势利导,与之结欢,

让以便宜,在所不惜」的主张,及后俄国一万万两

借款的谈判将达决定阶段,七月八日,刘坤一又上

「密陈大计联俄拒日以维大局」奏折,更具体地提

出联俄主张:「我乘此时与之深相结纳,互为声援

,并稍予以便宜,俄必乐从,纵不能保我沿海各省

,而东三省与俄毗连之地,日必不敢生心,则保全

之利,较沿海奚啻万倍」?「或谓俄与中国接壤最

宽,将来必为害於中国,臣前此亦以为然,今则颇

知其说之谬,亦视我之抚驭何如!……今其为德於

我更大,而顾疑其有他,不复推诚相与,则是合者

离之,厚者薄之,将谓中国不足为缘,益处孤立之

势」。

 

  七月二十七日,仓场侍郎许应 上奏,更明言

 

「尝览天下大势,昔当联英以拒俄,今则当联俄以拒倭,

……俄人归我辽南重地,贷我万万偿款,其有意辑睦可

知。

 

「朝廷宜乘此时,特简忠贞夙着胆识兼优之大臣前往申谢

,孚以信义,托以腹心,彼此订约为局内之国,无事同

沾利益,有事共矢匡扶。

 

「而或谓俄虎狼也,拒之犹虑伤人,引之得无噬我?不知

此时兵力制倭不足,何有於俄?则与其彼此猜忌,而或

启戒心,曷若开诚布公,而转收臂助?

 

「总之:中俄联合大为各国所忌,度必百计离间,入以游

词,尤望我皇上坚持定见,勿为所动,庶远交之道得,

而近攻之势可成,然后广揽人才,精求战具,本尝胆卧薪

之志,筹长驾远驭之谟,边备日修,国威日鬯,斯倭仇

不难卒复,而俄好将见永敦矣」。

 

[122]

  八月八日,张之洞又上奏力言:「此时事机甚

紧,变故甚多,若不急谋一纾祸之方,恐无喘息自

强之暇」;因主张仿外洋风气,择定与国,订立密

约;而「今欲立约结援,自惟有俄国最便。缘英以

商睃中国之利,法以教诱中国之民,德不与我接壤

,美不肯与人兵事,皆难议」;惟俄国「此次为我

索还辽地,虽自为东方大局计,而中国已实受其益

,倭人凶锋藉此稍挫,较之他国袖手旁观,隐图商

利相去远矣」;因此「正宜乘此联络,厚其交谊,

与之订立密约,凡关系俄国之商务界务,酌予通融,

如俄国用兵於东方,水师则助其煤粮,其兵船可入

我船坞修理,陆路则许其假道,供其资粮车马,一

切视其所资於我者,量为协济,而与之约定:若中

国有事,则俄须助我以兵,水师尤要;并与议定若

何酬报之法」;「此尤交邻之微权,救急之要策,

中国於外洋各国,向皆一例齐观,此次遂无援助,

此等事,须平日预筹,及今图之万不可缓。」

 

  上述这些议论见解,是当时有实力有地位的人

士发出的,足以反映其时人士因为痛恨日本无理之

甚,遂不免发生反动,转而有不惜亲俄的错觉;几

个月的演变,逐渐具体化了;而是年九月廿三日(

光绪二十一年八月初五日),我国特派赴俄吊唁俄

故皇亚历山大逝世的使臣王之春回京复命,转述俄

国新君(当其为皇太子时曾来华游历)意旨后,更

使清廷中有力人士,如光绪帝师傅兼军机大臣总署

大臣翁同 也认定要赶紧把握固结俄援的机会了─

─翁文恭日记:「八月初五王爵棠(之春)来长

谈,奉使俄国,以头等钦差优待,并有肺腑语,此

机胡可失哉」?又许景澄有赠王芍棠专使诗云:「

司马勋名播契丹,亲承帝简择珠盘,遮迎马脚尊专

使(原注俄遣官迓於境上示加礼),笑语龙廷笃旧欢

[123]

(原注俄主前以世子至粤,君时代办巡抚事),珍物

远将中禁宠,轻装已却北溟寒,睦邻自合修时聘,蛮

触何劳穴隙观(原注洋报臆论谓君须赴各国商日本事)

」。

 

足证王之春是有资格作「肺腑语」的──可能因

为这一关系,十二月二十八日(旧历十一月十三日

)清廷又特命王之春前往俄国贺其新君加冕典礼,

但一八九六年一月十八日(旧历十二月初四日)总

署大臣恭亲王翁同 等循例往俄使馆贺俄历新年时

,喀希尼却表示加冕贺使职位不称(王之春未另有

加衔),请以宗室王公或大学士往,并谓「实无他

意,不过欲尊中国朝廷耳」。二十四日,光绪帝召

见办事时,遂与恭亲王翁同 讨论俄贺使事至二刻

之久,未有决定,适有若干联俄热的官员上奏,以

为宜派李鸿章前往「方昭典重」的,二月十日,乃

以慈禧太后懿旨:特派李鸿章为庆贺俄皇加冕专使

──鸿章自甲午战败马关议和归来,即颇受朝野

人士的种种批评,以大学士居京备位而已,故对新

命,曾具折请辞,经清廷降旨慰勉,二月十四日(

光绪廿二年正月初二日)始拜命,(许景澄公使在

俄闻讯以为「实属旷举」),翌日,翁同 往访──

翁文恭日记「拜李合肥晤谈,一问朝鲜自主,一密

结外援,此语尚切实」 ──遂决定了联俄的大计

,三月三日,鸿章出京南下至上海,二十八日乘法

国邮船启行赴俄。

 

 

 

■ 八、中俄密约的签订

 

  自清廷明令特派李鸿章使俄庆贺加冕礼,俄政

府即表示格外欢迎,俄皇且传谕:李氏及从僚在俄

境内,一切概由俄国供给;喀希尼并为预定自沪乘

法轮至红海口,即换乘俄轮至阿德萨(O'Dessa) 换

[124]

车至莫斯科的行程,「免由法德行,至多周折」;

嗣鸿章闻由红海口至阿德萨,俄轮过小,恐难禁黑海

风浪,拟改道行走,喀希尼闻询非常惊异,当表示

「倘因改道,致俄廷所已发许多之谕必须一概注销

」,将路线做成已定之局,以便挟制鸿章,专心联

俄,不致受他国人摇惑的诡谋,至是昭然若揭了。

 

  四月二十二日(旧历三月初十日),鸿章乘船

安抵亚历山大港,俄国恐英、德、奥、中途截阻李

氏,特又先期派遣俄皇亲信吴克托穆王爵(Uchtomski)

至苏彝士运河迎接,故抵红海口后,不稍停留

,即换乘俄轮於二十七日航抵阿德萨,旋乘火车,

於三十日安抵圣彼得堡 ……这一天正是俄使喀希

尼在北京,被清廷严词拒绝东三省借地修路要求的

时候,总署为使鸿章:「随时见商,内外一气」计

,特将喀使「其言甚悖迹近挟制」及总署驳论情形

电告;果然,在鸿章行装甫卸,微德与晤谈时,就

提出修路的要求──微德自述这一情形云:

 

「余遂动手向李游说:我们对於中国如何十分尽力,得使

中国整个存在,盖因我们曾将中国不可侵害之原则,向

众宣布故也,我们并将永久坚守此项原则;只是我们必须

得有相当机会地位,如遇必要情形之时,始能实力帮助

中国,但在我们未有一条铁路备此需用以前,则我们其势

无从帮助,盖我们所有兵力,皆在欧俄方面,而且必须

常驻该处故也。

 

「因此之故:如遇必要之时,我们军队必须一面能由欧俄

方面,一面能由海参崴方面出发前往。当中日战争之际

,我们曾调遣军队由海参崴方面开往吉林方面,但是此项

军队尚未行抵吉林之时,而中日战事业已终了;此无他

,缺乏交通大道故也!此外因为我们编制阿穆尔境内军队

之故,所有新兵必须由彼运来,然后又运回去,因此为

保护中国安全计,我们第一必须先有一条铁路,而且该路

必须最为直捷以达海参崴方面,如此,则非穿过蒙古北

[125]

部以及满洲境内不可,并且该路对於经济方面亦复极感必

要,盖中俄两国产品由此可以增进。

 

「该路当可不会引起日本猜疑,盖因此路在实际上,确使

日本得与全部西欧联络故也,更因日本着名的效法欧洲

文化,至少对於文化外表与其一切工艺尽力吸收,则该国

对於此路势当甚为欢迎无疑。

 

「李鸿章当然安排着种种困难,不过余就谈话情形观之,

觉得彼固具有允许之意,若彼看见我们皇上果有希望此

事之心;因此余乃奏明皇上,若能接见李氏,当极有益,

於是皇上接见李鸿章。」

 

  微德的自述是如此,但就五月三日(旧历三月

二十一日)李鸿章寄总署电报看来,则这一番花言

巧语,最初似没有能打动鸿章心弦:「俄户部微德

来谈:东三省接路,缘自尼布楚东行道轩,不若由

赤塔过宁古塔之捷速而省费,且可藉纾倭患;中国

自办,十年无成;鸿谓代荐公司,实俄代办,於

华权利有碍,各国必效尤;彼谓若不允,自办又无

期,俄拟做至尼布楚,一俟机会;但从此俄不能再

助中国矣!此意系微德主持,其才略为俄主所倚任

,罗拔两晤,均未提及」。 ──由是可见微德的

态度并不如他自述的和善,而是与「其言甚悖迹近

挟制」的喀布尼一模一样,请求俄皇接见,不过是

藉机转圜,以打开这一僵局。

 

  先是:五月四日李鸿章曾按国际惯例觐见俄皇

呈递国书及宝星礼品等物,「皇及后降座面迎」,

鸿章致辞则代大皇帝申谢拒日夺辽之美意,敬贺加

冕上仪,更显永敦辑睦;俄皇答谢大皇帝并劳使节

,礼成而退;但六日下午,俄皇又特别邀约鸿章进

宫,据鸿章寄总署电报告看见情形云:

 

「向例递书后不再见,今俄皇藉回宫验收礼物为名,未正

接见,令带经方(鸿章长子)传话,不使他人闻知,先

[126]

将礼物逐一查问,嘱代奏谢,旋出示所藏镂金托金如意,

干隆古稀天子玉玺,皆精品;即引立便殿赐坐畅谈,谓

我国地广人稀,断不侵占人尺寸土地,中俄交情近加亲密

 

◎ 注:

◎ 

◎ 此处的「我国」应该是指俄国。

 

,东省接路实为将来调兵捷速,中国有事,亦便帮助,

非仅利俄;华自办,恐力不足,或令在沪俄华银行承办,

妥立章程,由华节制,定无流弊,各国多有此事例,劝

请酌办;将来倭英难保不再生事,俄可出力援助等语;较

微德前议和厚,未便壅於上闻,谈六刻归寓。」

 

 这一特别接见,很明显的,不仅将僵局打开了,

并且也耸动了一向坚持联俄制日大政策的李鸿章

心理;而两日后,罗拔诺夫邀请鸿章晚餐与微德的

会议,促使局势更向前迈进一步~~五月九日(旧

历三月二十七日)鸿章寄总署电报说:

 

「昨罗拔邀赴外部晚饭,与微德会议,该君臣皆以东路接

路为急,微谓三年必成,鸿以赤塔至三岔口固多山险,

我办漠河矿久,知漠河至齐齐哈尔省高山丛莽,人迹不通

,必须穿过,亦甚难办;彼谓多费工而直捷合算,中朝

自办,无疑无期,不如令俄华银行承办较速,姑嘱妥立章

程送核;鸿谓此项请旨定夺,至俄皇所称援助,罗拔谓

尚未奉谕,容二十九(西历五月十一日)请示后再面商,

大意以若请派兵,须代办粮饷,华有事俄助,俄有事华

助,总要东路接成乃便;俟约准后另订密约;鸿按我自办

接路,实恐无力,又难中止,两事相因,应否先订援助

,后议公司,请代奏候旨。」

 

  由此可见酝酿已久的中俄互助密约已将临盆了

,但「狡猾性成」的俄人,却「两事相因」、「俟

约(借路)准后另订密约」,针对鸿章心理弱点来

要挟他,所谓「应否先议援助后议公司」,显然是

鸿章主见动摇了。

 

  李鸿章两次的电报到达北京以后,清廷王大臣

庆亲王奕匡翁同 等遂於十二日(旧历三月三十日

[127]

)「密议俄事」,但「毫无主意」(翁文恭日记)

,於是一切只有听从李鸿章的意见了。至十四日,

清廷始以决定的密约原则三项电示鸿章:(一)如

有兵事,俄与中国彼此援助;(二)松花混同两江

,彼此行船;(三)中国合资五百万附入俄华银行

。完全没有一字提及接路事──但就在这同一下午

,鸿章报告罗拔诺夫奉俄皇命面交拟订密约草稿六

条内容的电报到达北京,并且表示意见说:「俄今

愿结好於我,约文无甚悖谬,若回绝,必致失欢,

有碍大局」;「如奉旨准可,即画押」,显然是已

以这一稿约内容为是了。

 

  清廷的训令和鸿章的电报在途中相左,遂形成

双方同时提出并非经过互商互添改的约稿情势,但

俄人谓俄国草稿足以包含中国方面所拟定的原则,

因此双方同意以俄稿为商讨根据。当时交涉的关键

:是清廷颇欲订立御倭互助条约,而不欲允俄办接

铁路;俄人则以接铁路为订立密约的交换条件,经

过两次折冲以后,五月二十一日,清廷又训令李鸿

章向俄人提出省略末两条,只签订前四条的办法,

企图打销俄人以接路作为御倭互相联锁的生效标准

,粉碎其「两事相因」故意挟制的诡谋;但俄人却坚

决表示:「铁路无成,另约即无庸议」,并且强暴

地说:「六款通篇结穴一字不能改动,否则此约作

罢论。」──兹为节省篇幅,特将密约商订经过列

简明表於左──表中亚拉伯字 表示五月十三日俄

所提约稿, 表示五月十七日李鸿章会商俄所改,

五月二十一日(二十三日电始到莫斯科)清廷所

提改, 五月二十四日会商所改, 六月三日签订

密约定本。

 

甲、大清国大皇帝,大俄国大皇帝,因欲保守亚洲大地现

在和局,不使日后别国再有侵占之事,决定订立御敌互

[128]

  相援助条约,是以大清国特派某,大俄国特派某,为

全权大臣,即将全权文凭互换校阅,均属如式,立定条

  款如左:

 

  (按以上八十七字由俄提出直至签约字句未改)

 

乙、 第一:日本国或与日本同盟之国如侵夺俄国亚洲东

方属地,或中国土地,或朝鲜土地,即牵碍此约,立即

   照约办理,如有此事,两国约明:应将所有水陆各

军届时所能调遣者,尽行派出,互相援助,至军火粮食

   ,亦尽力互相接济。

 

   (「或与日本同盟之国」俄议删,「亚洲东方属地

」改「俄国亚洲东方属土」馀同)

 

   (「属地」改「土地」,馀同 )

 

   (同 )

 

   (同 )

 

 

丙、 第二:中俄两国既经协力御敌,非由两国公商,一

国不能独自与敌议立和约。

 

   (同)

 

   (末尾添「如非敌国不在此例」八字,馀同)

 

   (此八字不添,馀同)

 

   (同)「此八字不添。」

 

 

丁、第三:当开战时,如遇紧要之事,中国所有口岸,均

准俄国兵船驰入,如有所需,地方官应尽力帮助。

 

   (按以上一条由俄提出毫无争辩,签订时字句未改

。)

 

[129]

戊、 第四:今为将来转运俄兵御敌,并接济军火粮食,

以期捷速起见,议於黑龙江吉林边地接造铁路,以打海

   参崴,惟此项让造铁路之事,不得藉端侵占中国土

地,亦不得有碍大清国大皇帝应有权利,其事可由中俄

   公司经理,其条款由两国妥善商订。

 

   起见以上同,「议於」改为「中国国家允於满洲」

,黑龙江以下同,「中俄公司经理」改为「中国国家准

   俄华银行承造经理」,「其事可由」改为「此路由

」,「其条款」至「商订」改为「至此项合同条款由中

   国国家与俄华银行妥善商订」。

 

   「允於满洲」改为「议於中国」,馀同

 

   同

 

   「议於」改为「允许」,「边地」改为「地方」,

「让造」改为「接造」,「中俄公司」以下字句改为「

   中国国家交华俄银行承办经理,至合同条款,由中

国驻俄使臣与银行就近商订。」

 

 

己、 第五:无论和时战时,俄国可用上款所开之铁路运

兵运粮运军械。

 

   同

 

   此条删。

 

   「俄国」二字起改为「俄国於第一款御敌时,可用

第四款所开之铁路运兵运粮运军械,平常无事俄国亦可

   在此铁路运过境之兵粮,除因转运暂停外,不得借

他故停留。」

 

   同

 

 

庚、 第六:此约应由第四款所让之事举行之日算起照办

,以十年为限。

 

[130]

   「应」字删,「所让之事举行」改为「合同批准」

,「十年」改为「十五年」·并加「届期六个月以前两

   国再行商办」。

 

   (此条删)

 

   (不删)

 

   (同 ,只「应」字不删,句末加「展期」字样)

 

  由上表可见:密约定本几乎是根据俄国提出的

初稿,没有多大的增改,即令有所改变,也是俄方

自动的提议,例如第一条所指两国互助御敌的对象

,初稿是「日本国或与日本同盟之国」,原是根据

俄皇对李鸿章当面口说「将来倭英难保不再生事俄

可出力援助」的原则,但初稿送交鸿章以后几天,

俄国忽感觉「我们须为中国抵御这些国,必使他们

全反对我们,立即激出冲突」,提议删除「或与日

本同盟之国」字样;但清廷初不同意,五月廿一日

,电令李鸿章向俄国申明:「倘中国西南水陆有事

,俄国如何援助之处,亦应於约内叙明,以期周密

;」所谓「西南水陆有事」,其意当指英法,但俄人

的目的注重在通过我东三省筑路,并无诚意与我结

盟,这次提议订密约,不过是利用中国反日迫切需

要援助心理,故意示好,以订盟为幌子,藉取得筑

路的权利,故密约初稿第六条「此约应由第四款所

让之事(指筑路言)举行之日算起照办,以十年为

限」,就是故意设下的互相连锁圈套,以为挟制的

;在商议过程中,清廷虽企图打破这一连锁圈套,

但俄人强硬坚持,并以「此约可作罢论」相恐吓;

充分暴露俄人的真意只在取得权利,根本不想承担

义务,因此对清廷所提御敌对象,不惜出尔反尔自

[131]

掴其面,用游辞答复:「第一条言中国土地,系包

西南在内,日本有事可商办,若英法启衅,俄不便

明帮,牵动欧亚大局,应勿添叙」;鸿章於此未多

坚持,就依从俄人意旨,於六月三日正式签字,二

十二日又奏请上谕批准;旋派人将正式约章赍回北

京,九月二十六日,由清廷特派庆亲王翁同 张荫

桓与俄使喀希尼互换批准书 。

 

  由这一密约:中国只得到了中俄互助抗御日本

的一个空虚保证,而在根本上放弃了自光绪十七年

以来修筑关东铁路保卫东北以与俄国西伯利亚铁路

抗衡的大原则;完全满足了俄人多年求之不得的借

地筑路以和平侵略我东三省的野心。

 

  在形式上看:这一铁路不是俄国政府的,而是

由俄华银行建筑经营的,但读者试一覆按第五节所

述俄华银行的成立,是俄国侵略中国的一件柔和而

合手的武器,创立之初,即有承办中国铁路的计划

,就可见李鸿章自以为「没有应允俄国政府公司承

筑」的得意之作,正是陷入俄国的故设圈套;又何

况不久之后,俄国就将这一铁路的最高控制权,完

全由俄华银行暗中转移到俄国政府手中呢?

 

 

■ 九、东省铁路合同的商订

 

  当李鸿章启行赴欧的时候,中俄交涉的重要课

题原是如何处理俄人借地筑路和不冻港的两大要求

,但自喀希尼在北京提出筑路交涉失败以后,俄人

遂决定利用中国反日心理,设下订密约与修铁路互

相联锁的圈套,故意冲淡筑路问题的重要性,并迎

合李鸿章「先订援助后订公司」的迷惑心理,先与

[132]

签密约,但两事始终相因,密约第四条规定:「让

路合同条款由中国驻俄使臣与银行就近商订」,第

六条更明白指出:「此约应由第四款合同批准举行

之日算起照办」;足以反映俄人注意重点的所在,

因此李鸿章签订密约后,俄人就催促许景澄公使与

商铁路合同。

 

  先是:五月十三日罗拔诺夫送致密约初稿予鸿

章时,微德亦将铁路合同稿同时送交,但因鸿章认

定「先订援助后订公司」,故直至密约签字后一周

,即六月十日,始将合同初稿电报北京,总署於十

四日译出进呈,朝臣们尝过了俄人以密约合同互相

联锁圈套的苦味,今又看到铁路合同与华俄道胜银

行和约同在一起,不禁发生「开银行事,此事与铁

路牵连,百方 我,可恨!可叹!」的感想(翁文

恭日记丙申五月初四日),至七月一日,清廷王大

臣才开始集议商讨铁路合同,三日,将决定必须添

改四项要点电令许使。

 

  俄国提出的铁路合同初稿,首言:「中国政府

现定建造铁路与俄之赤塔城,及南乌苏里河之铁路

两面相接,所有建造经理一切事宜,派妥华俄道胜

银行(下简称银行)承办,中国政府并以库平五百

万两入股与银行合伙」,其后分开十一款:

 

(一)银行为建造经营此铁路,另立一公司,名曰中国东

省铁路公司,所有股票只准华俄商民购买,公司总办由

   中国政府选派。

 

(二)此合同批准之日起十二个月内,应将铁路开工,至

铁轨之宽窄,应与俄国铁轨一律。

 

(三)运送工粮,地方官须尽力相助。

 

[133]

(四)保护铁路人员。

 

(五)公司所需土地,不纳地税,其於附近开采矿苗,亦

免税。

 

(六)工料不纳税。

 

(七)俄军械过境,不得藉故逗留。

 

(八)外籍乘客由此路至华,须有护照。

 

(九)定免纳税各例。

 

(十)客货运输办法。

 

(十一)自开车之日起,满八十年路产全归中国,路成开

车之日,由该公司呈缴中国政府库平五百万两。

 

  七月三日,清廷电令许使商改的四项要点是:

(一)路轨应照中国式四尺八寸五分,俄车行至中

俄交界处换车;(二)开出矿苗另议办法,不能免税

;(三)俄货经由此路仍入俄境者,征半税;(四)

三十六年后,将路归还中国。经许景澄派员与俄方

磋商后,俄人允许:(一)矿苗另议,(二)车载

俄货入中国界,另车封记,出界查明放行,以备稽

考;(四)仍八十年后归还,但三十六年后可议价

收回;惟对於第一项轨式仍坚持用俄轨尺寸,并且

说:「若驳此条,不如并密约俱废」 ──清廷

提出路轨问题,完全系为求国境之内车同轨,於国

防上及经济上都可得到便利,且为预防俄人侵略,

不欲与俄同轨使之便利;但俄入筑路目的,完全是

为其本国国防,并有利用这一铁道作和平侵略我东

三省的阴谋企图,如果依清廷提议,完全与其初意

不符;因此极力坚持这一条款,但七月二十一日清

廷王大臣会议后,仍决定再电许景澄:「速与俄外

部商量铁轨」。俄方又表示:如不能速签订合同,

[134]

则「将采取别种办法,而中俄同盟密约亦将变为废

纸」;因之李鸿章颇偏袒俄方宽轨意见,但朝臣们

对这争论「明知无益」,仍欲「姑尽我心」,八月

十三日又电令许景澄:「惟路轨事一条当商,此外

无可改,彼如允即定议画押」,而俄方坚持如故,

八月三十日,景澄遂遵旨签字,同时并与道胜银行

签订入股合同。

 

  就东省铁路合同看来:一切都是极有利於俄国

的。其中最重要的:(一)五英尺宽的俄国轨幅;

(二)凡由该路运出或运入的货品,只收中国海关

税率三分之一的税;(三)公司对於铁路运费之规

定完全自由;(四)该路完全不负担中国之任何捐

税,同时公司又可以利用运费涨落方法,强迫中国

煤矿以廉价售煤给它,这一切都可以保证铁路附近

区域内的经济优势。 。

 

  合同中还有重要的两点,更使得俄国的经济势

力推到广大的中国区域中:第六款中允许将以下的

土地转让於铁路公司:「凡建造经理防护铁路所必

需之地,又於铁路附近开采沙土石块石灰等项所需

之地」,如为国有则无贷价的转让,如为私有则按

照时值付价,公司又有处理该项土地之绝对权与全

权,及在该项土地上建设房屋电线及任何事物之权

;合同第五款又规定:「所有铁路地段命盗词讼等事

,由地方官照约办理」;由这两项条款遂提出了一

个「铁路区域」的观念,并提出了成立一特别机构

的问题,这里所牵涉的并不是合同给予俄国居民的

治外法权,而是新的行政区域中之特别的司法改造

,这第五款后来形成东省铁路公司中章程中的一条

,而将「地方官」一辞加以确定,而称之为「中俄

两国的地方政府」;合同的第六款成了公司章程之

第八章,确定了铁路特有警政的设立,并以铁路警

[135]

政与中国各口岸欧人租界自办警政相比──这个租

界因为是一铁路租界,所以是长而又长,不是其他

任何地方的外国租界可与比拟的!而其随着筑路与

营业的发展而扩充其所占地面与其经济势力圈,更

非其他租界所能有。试想想:这一特殊社会结构,

经过八十年的生长,将会使我东三省变成何种景色

?这就是俄国和平占领东三省的杀人不见血手段!

 

  上面说过:这一铁路形式上由俄华银行承造,

是微德故设圈套,以欺骗中国人士的;原来早在中

俄密约签字前一周,俄国政府就已与俄华银行订立

了「合组东清铁路公司协定」,这一协定保证了俄国

政府在开办铁路中之完全的优势,事实上是将租界

的支配权转到俄国政府的手中了;这协定内容后来

大都包含於东省铁路公司的章程中,惟有其中第四

节则严守秘密,没有叙入章程中; 其原文是:

 

「俄华银行承认该公司之全部股份(共一千股每股五千卢

布)其中七百股由俄国政府担任,俄华银行应将这些股

份保留,直到转入政府手中为止;其馀三百股可於签字时

或签字后,半年之内,由私人承认之;……当政府与俄

华银行磋商,将前言之七百股收归库有的时候,如经俄华

银行要求,则政府亦应将下馀三百股中未落入私人手中

之股票收归库有」。

 

  由此可见:俄华银行所能保留的不过三百股,

而这三百股还应散入私人手中;但其后半年(一八

九六年十一月四日)俄人为防止法国人持有此路股

票,又经俄华银行呈准俄国政府:「东省铁路之股

票,实无给与第三人之必要,如此银行即能根据一

八九六年五月十八日的协定,将全部股本交於俄国

政府作为其私有,并受其支配」。於是俄国政府成

为东省铁路公司的唯一股东!又是公司借款的唯一

[136]

贷与人,并担任筑路费用不足时的补充者,遂完全

成了这一铁路的真正主人翁。而铁路合同第一款规

定:「公司章程应照俄国铁路公司成规一律办理」

,所以俄国对与这铁路事业的干涉权更大了。而一

八九七年一月俄华银行函告铁路公司转报中国政府

还说:「公司集股一千份,银行认七百份」;一手

遮天,欺骗世人的手段真太可怕了 。

 

  是这样一个完全有利於俄国的铁路合同,俄人

应该满意了;但阴谋家微德却以为仍有大「缺陷」

,就是合同第十二条规定:八十年后俄国将这铁路

无条件交还中国政府,又从开车之日起三十六年后

中国有权赎回此路──为弥补这「缺陷」,微德特

作种种设计,订出「赎路之根本原则:为俄方除收

回了实际支出之外,还能得很大的利润」;「务使

俄国铁路的赎回,十分困难,甚至不可能」。具体

说来:中国政府在赎路时,应偿还俄国投下的全部

资本与该路所负之债务及其利息,据一八九六年俄

财政部粗略估计:三十六年之后,中国政府在赎路

时,至少须付出七万万卢布(约合三亿五千万美元

),集令如此,说不定中国到期还能收回,因此微

德又将合同末款规定:全路开车之日公司呈缴中

国政府五百万两库平银(约合七百万卢布),也包

括在赎路款额内;而最令人愤恨的,就是微德更将

名为贿赂李鸿章,实则大部分供俄皇耗费的三百万

卢布,变名为「满洲调查费」,也算作筑路费,加

在赎路金额中,要中国偿还;老奸巨滑心地险毒,

真令人不寒而 。

 

 

■ 十、贿赂──俄寇的毒辣卑鄙手段

 

[137]

  第六节中说过:当俄华银行初创,俄人暗中计

划向我谋求借地修路时候,微德就亲手奏请俄皇:

「想在中国得到租借权,必得先贿买天子的亲信」

;及后喀希尼在北京与我总署大臣进行筑路交涉失

败,俄人不自检讨本身要求的强横无理,竟以为是

因为缺乏适当款项而遭峻拒,更使得圣彼得堡政府

以为不使用俄国传统的侵蚀人心的卑劣手段实行贿

赂,便无法解决这一问题;但是在北京进行这件事

的困难就多了,因为这事不是二三等的小事,而所

牵涉的人又不是二三等的人物,这是一件大规模的

政治的与经济事件,在中国政府方面是史无前例的

,而所牵涉的又是地位高贵的政治人物,所以款项

的决定与秘密的保持,都是很困难的;但到了圣彼

得堡之后,事情就不同了,因此,微德就利用吴克

托穆与李经方关系,向李鸿章行贿:如果借地筑路

事能够实现,李就可得到三百万卢布的巨款(约合

一百五十万美元),据俄国方面文献看来:微德为

着取信於李鸿章起见,在中俄密约签订后的翌日,

曾经以一俄华银行议定书送给鸿章亲阅,这文件的

内容是:

 

「为便於东省铁路交涉之进行,俄华银行董事会决定下列

诸事:(一)拨出三百万卢布,为事业进行之方便而耗

费;(二)该款不得移作别用,其用途之分配於下:(甲

)在清帝业已降旨允将铁路租借权交由俄华银行承办,

而李鸿章又以书面文件证明其同意於租借合同之主要条件

时,拨付一百万卢布;(乙)在租借合同业已最后签字

,而铁路路线又经中国官方正式确定时,再拨付一百万卢

布;(丙)铁路完全筑成时,再拨付一百万卢布;(三)

该款交由吴克托穆王爵与罗斯特坦先生,根据第二款所开

条件而分配之,并对之负责;(四)该款由新成立之东

省铁路公司支出,作为筑路费用之一部分。」

 

[138]

  这议定书第三项中提及的吴克托穆王爵,就是

俄国特派赴苏彝士迎接李鸿章的专使,一路远行,

他与李鸿章李经方都建立了感情,因此微德决定行

贿时,最初就是透过他,后来送款与李,以及多少

重要的交涉,都是由他经手与李接恰(在中国记载

中称他作吴王)。

 

  至其中第四项「该款作筑路费用之一部分」云

云,读者覆按上节即可知微德为准备三十六年后中

国赎路的可能,已将这款项变名为勘路调查费了;

是年十二月,微德为此奏请俄皇颁一密旨:

 

「财政大臣:──根据业已批准之东清铁路公司章程第九

章,及阁下与该公司所商定的协定,俄国政府可以四百

万卢布的借款贷与该公司,以供交通部在满洲勘察铁路路

线之用;该项借款之期限由阁下斟酌决定之。上意允许

阁下从此四百万卢布的贷款中,抽出三百万卢布,作为东

清铁路租借交涉特殊用项之基金,其馀一百万则作为国

库之收入,该三百万卢布应存於国家银行,或存入一私家

银行,此事亦出阁下斟酌之,每次支出该基金时,皆应

依照已定之用途。

 

  此旨不得公布

 

                尼古拉(签字)」

 

  根据俄国史家罗曼诺夫的研究:这一基金后来

简称为「李鸿章基金」,关於他的支出是俄财政部

总务厅的特别公务,自一八九七年到一九○二年,

这种支出约有五次,东省铁路交涉之后,旅顺口租

借的支出在时间上占第二位;除了五次之外,还有

几次有人藉口某种理由而要求借款,但都未得允许

;五次支款中中国人共得到一百七十万零九百四十

七万卢布又九十一戈贝;而一九○八年以后,俄皇

尼古拉却利用这基金供自己的消耗:自一九○八年

三月七日尼古拉亲笔手谕:「从所谓李鸿章基金中

[139]

,提取十七万五千卢布送来,我自有用途」以后,

就时常以缄封严密的谕旨交特别司员带到财政部提

取这一基金的款项入宫,前后九次,共计一百零三

万卢布;到一九一四年一月,该基金只馀剩三十七

万三千七百一十四卢布;十六年中,共耗去四百四

十九万二千一百五十一卢布零五十戈贝;如果将这

一数目分作九份,中国人所得不过占其中的三又二

分之一份,大部分是俄皇尼古拉「借题发挥」了。

 

  九月八日,东省铁路合同既已签订完成,依照

微德与李鸿章的约定,第一期一百万卢布贿款应该

照付了,但当原经手人吴克托穆向微德提请拨款时

,微德却表示要故意迟延几个月,等待有利时机,

再利用这一百万解决几个更重要问题。

 

  原来当中俄密约签订的同时,日本庆贺加冕专

使又与罗拔诺夫签订了有关朝鲜问题的莫斯科议定

书──先是自马关条约:中国承认朝鲜独立后,俄

国即乘机渗入三韩,与日本争雄,一八九五年九月

,朝鲜宫内变乱,王妃被杀害,韩境反日空气浓厚

,俄人更大肆活动;翌年一月,朝鲜王由王宫迁居

俄使馆,准备在俄国军队保护下设立新朝廷,日本

为求缓和局势,取得俄人尊重朝鲜自主的保证,而

与俄人订立汉城备忘录;是年五月,又命山县有朋

乘贺俄皇加冕之便,与俄外部切商;日本最初提议

:以北纬三十八度线为界,而将朝鲜分作两部分:

南部连汉城在内划归日本,北部则划归俄国;但俄

外长罗拔诺夫表示:「不论就政治条件,或是就地

理条件看来:朝鲜都是俄罗斯帝国版图的一部份,

所以命运早已决定了」;「俄国如果在条约上将朝

鲜半岛的南部让归日本,就等於把朝鲜的军事与政

治上最重要的一部份正式放弃,而且永远放弃,等

於自愿地束缚了自己未来行动之自由」;因此坚拒

[140]

日本要求。但是为着等到「俄国在各种关系上都能

确然立足於太平洋岸」的时机,终於与日本成立莫

斯科议定书,议订了日俄两国政府在朝鲜财政、军

事、交通的共同责任;但同时罗拔却背着日本,秘

密地与朝鲜使臣成立了俄国在韩的单独行动方略

,微德更乘机派遣俄国的财政顾问,作侵略朝鲜的

根本工具(这一顾问等於是朝鲜财政大臣),企图

与借地筑路一样,用和平方式,取得朝鲜的最高

控制权,以阻止日本插足大陆 ──日本原计在

西伯利亚铁路未完成以前,在朝鲜和中国领土上给

俄国一下重大打击,但是结果反被俄国把她踢出辽

东半岛之外,在朝鲜的政治优势,也被俄国破坏了

;但不知满足的俄国,这时更感觉朝鲜非常重要,

而北满的重要性,不过是因为它可以作俄人到辽东

或朝鲜的道路而已。因此俄国政府人士的思想,又

集中到如何将东省铁路路线南移,并修一支线以达

黄海口(其地点在朝鲜或辽东未定)这一课题上;

一八九七年二月,遂决定派遣吴克托穆以报聘中国

致送清朝太后皇帝礼物的名义赴北京,并当面将第

一期贿款一百万卢布亲交李鸿章,同时提出几项要

求;据是年三月十四日俄皇给予吴克托穆的训令说

 

一、使中国政府同意於满洲干线之所谓南线者。(按俄人

初计入我国境后,取北线,经过齐齐哈尔到呼兰城再东

  行,路线较短,技术困难亦较少;但因俄人野心侵入

朝鲜及我辽沈,故又拟改取南线,经过扶馀、吉林、与

  宁古塔,路线所经,距辽宁省各大城市较近,且沿线

为经济上较为有利的区域)。

 

二、询问中国政府:中国既然打算从天津筑一条铁路经过

山海关到锦州,俄国想筑一条支线,把这条中国铁路与

  东清铁路连接起来,中国对此问题之意见如何?并询

问中国政府可否同意於从东清干线修一条铁路到朝鲜之

[141]

  一海港。

 

 

三、要求铁路总工程师之官级应与东三省之将军相同,且

允他有权与这些将军们交际。

 

四、允许从中国内地运送铜钱到东三省工地使用。

 

五、允许俄华银行以铸造银币之权,并允许在满洲区域内

,该种银币在一切支付中皆可绝对通用。

 

六、允许该银行发行纸币,其办法亦如上述。

 

七、使中国政府允许俄华银行在铁路经由各地设立代理机

关。

 

  一言以蔽之:这些要求就是要更确定俄国(表

面上是说俄华银行)在我东三省的统治地位,而其

中且隐藏着两项钜大阴谋:(一)对朝鲜海港与辽

东海港的企图,故意不指明地点,以保留将来选择

的自由;而且(二)这里所谈的已不是只找一个不

冻港作为铁路到大洋的出路,而是一直到北京去的

道路──俄国人久已企图修筑一条到北京去的铁路

,因太惹国际间的注意,并且俄国想到:「现在

中国人还不会让我们这样做,因为他们懂得,如果

这样做,就等於把北京交给了我们」;因此故意闪

烁其词,但其志已不在东三省,而企图进一步囊括

全中国及全朝鲜的野心已开始暴露了──试想想:

微德竟想以这一百万卢布又解决这样许多重要的大

问题,其用心是如何的骄妄险毒 !

 

  近年以来,世人对於苏俄侵略人国的手段伎俩

逐渐有深刻的认识,如前任欧洲盟军统帅艾森豪威

尔元帅就曾指出「共产党应用於对自由世界的两大

法宝:是破坏与贿赂,而不是以武力来实行攻击!

」(一九五一年六月三日在华盛顿谈话);平心说

来:这确是非常明睿的见解。但读者如一覆按以上

[142]

所述,就可知共产党的这两大法宝,实在是继承俄

罗斯帝国主义者的卑劣传统,而中国又是曾经不慎

而因此受祸最烈的。但使用这种手段固可侵蚀对方

人心於一时,惟玩火者终必自焚其身,俄皇尼古拉

乘机分润「李鸿章基金」,更加深俄国宫廷贪污腐

化的空气,终至丧失政权,就是一最好例子;因此

国人於此实应切记李鸿章在俄这一历史教训,注重

道德,整肃社会风气,根绝贪污贿赂恶习,才是反

共抗俄的根本要图。

 

  同时更要特别指陈的:俄国人的行贿,不过是

利用中国极少数无耻败类的行为,中国实在是有无

数的不爱钱能刻苦的硬汉!例如许景澄公使就是一

显着例子:原来许氏自光绪十七年驻俄以来,经过

帕米尔交涉,还辽,借款,筑路等交涉,早已熟知

俄人阴谋及伎俩;读者试一覆按以上所述,即可知

每逢重要关头,景澄常有睿智见解上陈,始终坚拒

俄人「公司筑路」的企图,更表现出忠於国家不辱使

命的磷磷骨气;当李鸿章到俄时,景澄虽为部署一

切,但鸿章始终没有使其与闻中俄密约的机密,铁

路合同的重要原则,也是由鸿章议定了,清廷才电

令景澄赴俄与议技术上的细目,景澄深知这一问题

关系国权的深钜,很想有所挽回,因此就藉口兼驻

德国,一时无法分身,迟延赴俄行期,以企待有利

时机的到临,俄人随不惜派员至柏林与议,但文电

往返耗费时间,使这一交涉拖延三四月之久,最后

俄人对清廷猛施压力,清廷不得已,始命景澄与画

押──当时俄人以为中国人都是可以用高官厚禄收

买利用的,因此又建议清廷请派许景澄出任东省铁

路公司第一任总办(理事长),接着华俄道胜银行

俄方人员就通知许氏说:「总办公费每年壹万五千

两」,以为许氏从此「可望热心了」,谁知许氏却

[143]

表示:「现在使任及以后到部,中国本有岁奉,不

愿多支,但将电报费及凡涉公司用项计数实用实支

」,俄人当表示极不以为然,并且藉口与铁路合同

不符,说许使故存畛域之见;但景澄仍决定每年自

此项公费中提出一万两转解总理衙门储存(其后此

款决定移作修理北京城内街道之用),其馀五千两

则作电报费办公费,实用实支;景澄为此函陈总

署说:「澄以辁才,忝被总办公司事宜之命,自维

於中俄接路原委,夙经接洽,或冀少尽驽驾之责,

是以未敢推辞,非图增益禄入,以违素尚」。俄人

计不得售,只好说:「我们虽允总办不要此费,至

如何用法,我们却不管 !」使微德也认为「许景

澄乃系一位极可尊敬极为公正之人」(见李鸿章游

俄记事第七十八页),足见许使的清风亮节,完全

表现出中国人轻财重义的优良传统精神,是极值得

国人景仰效法的!

 

 

■ 十一、中国舆论的反应

 

  当李鸿章在俄签订密约甫毕,驻俄英国大使就

向鸿章探询真相,说接驻华公使电告:中俄立约,

经鸿章否认;但当其离俄开始周历各国的行程,於

六月二十九日抵德国汉堡时,又有新闻记者来访,

问鸿章中俄密约及满洲铁路事真相,鸿章答复:「

中俄无密约,有妄言予往俄都觌面画诺者,误之甚

矣!至俄一如至德,联邦交也,至西伯利亚俄路分

支满洲一节,事诚有之,然无碍华也,无损华权也

」。是这样的矢口否认,保持秘密。其后九月八日

,铁路合同签订也全部保持秘密,未即公开,但国

际间人言啧啧,疑云满布了;至一八九六年十月三

十日,上海字林西报突公开刊布出「中俄特别条约

[144]

」,声称是该报的北京访员,自俄国使馆一八九六

年秋季所存未经签字的原稿一字一句抄出来的──

这就是世人所谓「喀西尼密约」,因为这一文件刊

布后,始终没有任何方面予以否认,以后的事实

反而证明了它所陈要点之接近事实,故非常引起国

际间的注意;至一九一○年以后,中俄密约法文本

正式公开,世人才恍然这一所谓「喀西尼密约」,

不过是英国新闻记者自俄使馆窃得一八九六年四月

,喀希尼准备向中国总署提出交涉的纲要编造而成

的。

 

  按照这一伪造密约:俄国取得了在北满二条铁

路建筑权,及为中国建筑山海关至沈阳吉林路线的

优先权,又获得在东三省的采矿权,以及派遣军事

教官训练三省练军权,和胶州湾的租借权,与旅顺

大连的使用权 ──综合地说:因这一「条约」

,不仅将东三省完全划归俄国势力范围,甚至直隶,

山东最好的港湾也为俄人所有了。因此这一「文件

」公布之后,很引起中国朝野人士的激愤,一八九

七年一月十二日(光绪二十二年十二月初十日)山

东巡抚李秉衡就上奏,极论「俄约」的流弊说:

 

「臣尝举十二条新约(喀希尼密约)反覆观之,无非彼享

其利,我罹其害,俄之所谓厚施於我者,不过反我辽南

数州县之地耳!而我亦曾以三千万赎之於日矣!今复以修

路允俄。铁路附於我土地,有土地而后有铁路,今我之

土地,而俄修之,是俄有之地也!夫失之於日者不过东省

数州县,乃德俄之居间排解,不独酬之以奉天全省,并吉

林黑龙江两省之地而附益之,恐未有如此失计之甚者矣

 

「且今之危谋我大局者,又不止一俄也,即以保辽一役言

之:俄之外有法,有德,酬德者不过扩充汉口天津租界

,酬法者不过於潞河湄河两国轮船彼此通行,皆不及酬俄

远甚!万一德法援俄为口实,以肆其无厌之求,其徇之

乎?否乎?

 

[145]

「至不与保辽之役而与俄为敌者则又有英,夫英国阳昵我

,阴袒日,而实则嫉俄者也;中俄之合,英且以嫉俄嫉我

也,万一英与俄为争霸而逞其捷足之谋,其徇之乎?否乎

?不徇其请,则立开兵衅,徇其请则无以立国,如之何

其可也!且英、德、俄、法、互谋兼并,皆非有爱於我,

而不为我害也,特彼此牵制顾忌,欲观衅而动耳」 。

 

  秉衡此奏,虽因「喀希尼密约」而发,但其主

旨则在反对俄援,反对允俄借地筑路,却等於是针

对中俄密约而发;他的根本思想是以为如此联俄,

必遭瓜分,确是洞悉当时国际局势的至理名言(

而以后事实表现,更证明其言竟不幸言中!)接着

他提出主张说:「我能自强,即失俄之援,俄亦无

如我何,我不能自强,俄即援我,我其如英法何?

纵观古今得失之林,横览中外成败之迹,未闻有恃

人为援,而可以自强者也!」更是沈痛之至。

 

  同时:河南巡抚刘树棠也上奏以为:「自强者

不败,因人者无成,如准俄接路横过吉黑两省,又

准其派兵保护,中国岂复尚有自理之权」?并且「

即使并无此约,而俄人之交亦不足深恃,臣尝纵观

各国大势:惟俄主权独重,专以开疆拓土为雄,其

     ↑↑↑↑↑↑↑↑↑↑↑↑↑↑↑↑↑

 

馀之国主权皆主於商业,非万不得已,不遽兴戎;

↑↑↑↑↑↑↑↑↑↑

 

臣逆料此数十年内,俄不生心,可保他国无兵戈之

▲▲▲▲▲▲▲▲▲▲▲▲▲▲▲▲▲▲▲▲▲▲

 

事,若与俄人订此密约,窃恐合纵之师,不旋踵而

▲▲▲▲▲▲▲▲▲▲▲▲▲▲▲▲▲▲▲▲▲▲

 

至 」!也是以瓜分为惧。同时黑龙江将军恩泽以

 

◎ 注

◎ 

◎ 「▲▲▲▲▲」为原书加强符号,

◎ 「↑↑↑↑↑」为自由人加强符号。

 

切身利害守土之责,更慷慨陈言,反对借地筑路;

但当时清廷自慈禧太后以下,都耽於联俄热,这些

逆耳的忠言,当然都没有发生效力,但我们却由此

可看到当时国人中,还有一些头脑清醒的言论。

 

  上节说过:俄国特派吴克托穆王爵来华报聘─

─吴王是一八九七年五月二十一日(光绪二十三年

[146]

四月二十日)抵达北京,清廷特派京兆府尹亲迎,

备公馆,设行厨,舆马抬夫二百人,仪文之盛是前

所未有的;到京后,即以留声机等新奇其礼品呈送

慈禧──当时颐和园已成,慈禧居园中排云殿,对

这留声机很感兴趣,曾一再传召近臣进殿欣赏,且

因此传命对俄使吴王加礼相待,二十八日俄使觐见

光绪帝於传心殿,面呈致赠慈禧及皇帝宝星,礼成

退出时,故意避中道棕毯不履,而走侧道 ,充分做

出很懂中国礼节小心敬畏的态度;其后当我总署大

臣与谈「两国交情,有事宜帮助」时,他又郑重的

说:「请放心,必助」!藉以坚定清廷王大臣们的

信念──自伪造的「喀希尼密约」公布以后,北京

外交界就极力鼓动风波,总署王大臣对於俄国的企

图也颇多怀疑与猜测,故当吴克托穆遵照训令将各

项问题分别向总署提出时,除开干线南移问题得到

口头允许以外,其他的事甚至「听都不愿意听」,

尤其是俄人要求东省干线联接朝鲜铁路一事,更引

起清廷王大臣们的不良印象,使得吴克托穆感觉:

「再提出俄国铁路网扩散到黄海直隶湾沿岸的事,

更不利於将来这个问题之顺利解决」。因此就俄国

政府看来,吴克托穆此行几乎是完全失败了 。

 

  李秉衡刘树棠恩泽等既上奏痛论联俄的错误,

而当时吴克托穆来京「仪文之盛」又是「前所未见

」,因此很引起朝士大夫的注意,在吴王觐见的翌

日,御史丁仁长就上封奏力言俄使进见「心怀叵测

」,请为预防,足以反映国人心理。但奇怪的是吴

克托穆的一些小动作,却也迷惑了少数的朝士大夫

,例如与李鸿章有密切关系的严复就在这时发表一

篇中俄交谊论,鼓吹联俄主张,以为「今日中国之

结纳俄国,实出於事实之必然」;力斥「海内士论

,局外闲评,莫不以俄人索还辽东为其自私自利」

[147]

的说法之非:

 

「上年李中堂之使俄也,觐其皇帝,谒其亲王宰相外部,

无不以中国之变法自强相勖,俄使吴王答聘来华,礼仪

之隆,情文之备,为向来外国使臣所未有,道出天津,以

千二百银捐赠俄文馆,为学生膏火之资,本年湖北告荒

,驻津俄领书思齐君率其旅津官商合捐五百金,以为赈济

;其君民上下之间,与我仪文情意有如胶漆,故吾谓今

日中国之结纳俄国,不特事势之必然,亦情理之当然。

 

「然而悼时悯物之士,皇皇惴惴,若陟虎尾,履於春冰,

抑若今日中国与俄联,明日中国即为俄有;或私居而窃

叹,或大声而疾呼,佥谓国家外交之策不宜如此;呜呼!

俄人处心积虑以待中国未必果如时论之甚,而时论之不

满於联俄,亦岂真与俄人有所仇恨?此其中有消息焉:谋

国者盍一深求其故,而亟思所以善其后耶!善其后将奈

何?曰:今日之中国,不但当联俄,且当法俄!

 

「吾今日既毅然决然以联俄之政策,又曷不以大彼得之心

为心,大彼得之政为政,屈九重之驾,观列国之风,内

兴文治,外修武备,求他人之所以文明,以去我之粗鄙;

求他人之所以强盛,以救吾之微弱;求他人之所以开化

,以革吾之拘泥谫陋;果如是也,不特俄人之交可以历久

而不渝,即泰西各国,亦将从容揖让,消弭兵戎之祸於

无形无声之中!

 

「是中国目前自救之策,既出於联俄,则将来自强之策,

即当法俄以全联俄之谊」。

 

  在这一论文中,严氏也曾提到「俄无亡矢遗镞

,而坐收我东北黑龙江以北乌苏里以东土地」,以

及侵占西疆的事,但严氏却轻巧的说:「实惟有中

国之雅量,始足成俄人之壮志」!是这样的言诡而

辩。则其所谓「联俄」「法俄」似是而非的说法,

出语无伦就无待烦言了 。

 

◎  注:

◎ 

◎   参考《俄帝侵略中国史》第一四七页,李

◎ 鸿章的朋友严复发表亲俄言论,指称:

◎ 

   ……(我国)求他人之所以文明,以去我之粗鄙;

求他人之所以强盛,以救吾之微弱;求他人之所以开化

,以革吾之拘泥谫陋……

◎ 

◎ 这一段是合理的论述,英、德、法、美、日等

◎ 国都是工业先进国家,除了俄国之外,这些国

◎ 家的科学技术也都可以效法。严复又说

◎ 

             ……「俄无亡矢遗镞

,而坐收我东北黑龙江以北乌苏里以东土地」,以

及侵占西疆的事,但严氏却轻巧的说:「实惟有中

国之雅量,始足成俄人之壮志」!

◎ 

◎ 这段话的意思是说:

◎ 中国为了向俄国学习,所以俄帝侵夺中国的领

◎ 土「实惟有中国之雅量,始足成俄人之壮志」

◎ 。也就是「不要去追讨被夺走的领土」。

◎ 

◎ 我们知道近代工业革命起源於英国,俄国是向

◎ 英国学习工业化的方法,当然不会有人说:

◎ 

◎ 「俄国为了向英国学习,所以俄国让出大片俄

◎ 国土地予英国,并且实惟有俄国之雅量,始足

◎ 成英人之壮志」

◎ 

◎ 英俄之间的工业技术交流,并未涉及领土之更

◎ 易,英法之间、英日之间都无领土之更易,而

◎ 法、日、俄等国都学得了工业革命的方法!

◎ 

◎ 为什么唯独中国向俄国「学习」时,要我们放

◎ 弃被俄国夺占的领土?

◎ 

◎ 若我们直接向英国学习工业革命方法,我们也

◎ 可以像其他的学生一样──不必缴纳领土!!

◎ 

◎ 而且「始足成俄人之壮志」!?

◎ 什么「壮志」?!

◎ 消灭中国的「壮志」!!

◎ 统驭全世界的「壮志」!!

◎ (列宁时代,俄国人企图赤化全世界。)

◎ 

◎ 严复这一段话很明显是站在俄国立场对中国人

◎ 的说词!!

◎ 

◎ 李言俄旨,其来有因,

◎ 由此看来,「俄人贿赂李鸿章」可能是事实!

◎ 

◎ 8902111645止

 

[148]

  总之:从甲午之役以迄中俄密约的三年间,中

国的情势,正是「前门拒狼,后门进虎」,而当国

执政及有言责与稍有世界知识的人士,竟毫不自觉

地「与虎谋皮」,这一段历史教训,是极值得国人

伤心记取勿忘的!

 

(附注)

 

王信忠书二六三至二七四页。

 

同上一九九至二二四页,并参见张禄译赤档。

 

晚清文选三○九至三一○页。

 

民耿书五一页。

 

同上书四八、四九页。

 

同上书五二页。

 

刘熊祥书三一至三四页。

 

矢野仁一书七六、八九页。

 

民耿书五二至五六页。

 

矢野仁一书九一至一○四页。

 

参清季外交史料卷一一一及许文肃遗稿卷一奏

疏卷十电报。

 

民耿七三、七四页。

 

同上六八、六九、七○、七六页。

 

参清外交史料卷一一八及许遗稿函牍四,中日

交涉史料卷四八。

 

民耿七六至八○页。

 

同上八二页。

 

中日史料卷四六及清外交史料卷一一五、一一

六。

 

翁日记乙未十二月丙申正月份。

 

李玄伯论文(大陆一卷一期)。

 

王光祈译书一七至一九页。

 

矢野仁一书四一八页。

 

同上四一九页。

 

李论文(大陆三期)

 

同上第四期。

 

同上第八期。

 

同上及民耿书一○四页。

 

民耿九二、九四页。

 

民耿九○页及许遗稿卷十电报。

 

民耿九一、九二页。

 

民耿三九、六四、八八、一○三、一○四页。

 

民耿一一五至一一九页。

 

民耿八九、一三○至一三五页。

 

许遗稿函牍五。

 

参大陆六期李文及民耿一一二至一一五页矢野

仁一书四○七至四一一页。

 

清季外交史料卷一二四。

 

同上

 

翁日记丁酉三月份。

 

民耿一三四至一三六页。

 

晚清文选六七九至六八三页。